赵正在庭州小住了几日,却再未与乞力柔然私下见过一面。玄甲军在城外扎营,只等赵瑶林安顿下来,赵正便借口安西还有要事,启程回去龟兹。
乞力柔然在城墙上送别,目送着赵正所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绕过一片树林,便就没了踪影。心中暗道,不知这一辈子,是否还能再见?
她望向了东方,只是膝下仍有阿明,若不是汗庭未定,追随这狠心郎君回去大唐,不做这至高无上的汗国国母又如何?她向往那恣意洒脱的生活,哪怕不求名分,便是一死也是值得了。
这被撩拨起来的心弦,嗡嗡挣响。
“可敦!”身后一人打断了乞力柔然的臆想。
乞力柔然回头,却是近卫加罗禄。
“你回来了?”
加罗禄点点头,“不负可敦厚望,叛逃右部的薛罗甚已被我诛杀。当日在铁兰军,便是他领着西洲叛军围攻阿明特勤的。若不是可敦有先见之明,联合十三部落,引来援兵,击退了叛军,那日便是我,也拦不住了。”
“就算没有十三部落,你领着两千人未必没有胜算。”乞力柔然道:“他的部曲都杀了?”
“一个不剩,全杀了!西洲军整,凡是与汗叔巴特、薛罗甚有关的将左、兵卒业已在押回庭州的路上,不知他们,可敦要如何处置?”
乞力柔然点头,悠悠道:“昨日我梦见了先汗。”
加罗禄抬头看了过来,不知乞力柔然何意。却听她道:“先汗说,他一人在狼神怀抱中略显孤独,让我送几个人去给他。”
“末将明白!”加罗禄应声领命,决心等人押到庭州以后,全数开刀问斩,送他们下去。可乞力柔然似乎还不知足,又叹了一口气,道:“可光送他们下去,先汗会不开心的。他素来喜欢我帐中的婢女,这几日,我便差她们一起去陪先汗吧。”
“可敦……”
“不!”乞力柔然忽然摆了摆手,“还不够,先汗在狼神的怀抱里,不知会否生病,亦不知有无他人为他煮食。加罗禄!”
“在!”
“将穆参巫医、葛罗贤大厨也一并打发过去吧!”
“可……可这都是可敦你的亲随啊!”加罗禄大惊,劝谏道:“就算可敦思念可汗,也万万不可将他们都杀了。若是都杀了,可敦你身边就没有了亲信之人啊!”
忽然像似想到了什么,加罗禄问道:“近日臣听闻,庭州多有谣传,说可敦……可敦与赵都护……可敦你是否不信任他们?干脆全杀了了事?”
乞力柔然闻言冷笑,目光直逼加罗禄:“谁传的?全送去狼神的怀抱……”
加罗禄望着乞力柔然冰冷的眼神,直吸两口气,还想再劝,却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来是药罗炎。
“狼领!”加罗禄单手抚胸,药罗炎点点头,“你回来了?”
加罗禄顾不上寒暄,道:“狼领,你快劝劝可敦吧!”
药罗炎却摇头,“加罗禄。身为可敦亲护,你该知道自己的职责。汗庭容不下这许多谣言,你若不去处理,那便还是我去了!”
他边说,边站在了乞力柔然的身后,单膝跪地。加罗禄一时便明白了,这哪里是要阻止谣言传播,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时光飞逝,一转眼,安西的冬天便随着一阵沙尘暴彻底结束。滚滚黄沙扑面而来,呼啸而去。留下的,是满地的黄沙。阿比从新里回来,却是灰头土脸,一身的狼狈。
都护府下的马场近日生下了许多小马驹,嫩绿的草原逐渐丰盛,潺潺的流水滋养着沙土,麦苗已经开始接穗,渠边也逐渐地有了人气。里中的女子们趁着太阳温暖,聚在渠水边拍衣盥发,说说笑笑,尽是这一个冬天的家长里短。
阿比巡视了一圈铁匠作坊,新打的马镫配着还散发着皮子味道的马鞍已有四千余套。等去都护府交差之后,他便要送这些马具去往碎叶。新训的两千骑兵一同发往前线,护送四千匹马,争取能赶上碎叶城的春练。
大食这一年来愈发跳踉,但碍于安西增兵,也并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前线约茹军与他们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身披坚甲,手执锐刃的安西一军不负众望,以三百人击溃了大食一千之军,迫使大食军队退出了占领的大唐领土。
都督府将战报传回了长安,朝廷大振。诏令嘉奖安西一军,并擢升了数位约茹将领。这也让赵正脸上长光,于是除去朝廷的嘉奖,都护府还拨钱万贯,牛羊百只,一并送去吐火罗。
阿比心中高兴,待进得都督府后,却见朗多秦、赵吉利也回来了。加上胡三大、赵大柱,这四人当中阿比也就只认识赵吉利,便主动地问了好。那几人见了阿比,起初还不在意,直到赵吉利喊了一声“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