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春——”蒲雨夏拉开「欲望」的门,还没进来,就在门口叫他的名字。她左顾右盼地往里走,“我回来了。”
蒲风春也才刚进门。那头耽误了会,让他比往常慢了半拍。他趿拉着人字拖,一副没太睡醒的模样。敞着松垮的衬衫,露出赤裸的胸膛,胸前两点时现时藏。一根点缀的项链垂挂着,随着他靠在二楼的栏杆旁,显眼地摇晃。他伸手打了个招呼:“怎么样?”
蒲雨夏比了个OK:“轻轻松松。”
他挑眉:“真的?”
“他太爱我了。”她抚上脸颊,笑靥如花,“根本不舍得让我失败。”
“……”蒲风春低咳一声,掩饰表情,“那、那还真是挺好的。”
“我还知道了。”她得意洋洋地仰头看他,转了个圈,“你特别爱我。”裙摆扬起了弧度,浅绿光泽的绸缎如初绽的花骨朵。
他似乎想说点别的,最后只摸了摸鼻尖,嘟囔:“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又试探,“还有别的吗?”
还有别的吗?
蒲雨夏飞奔上去,堪堪在他面前刹车。她鼓着脸,垫脚去掐他的腮帮,不解地问:“我们进来的时候都多老了啊?怎么那个房间里,你看起来岁数更大了。”
蒲风春抓住她的手,暗示性地摩挲:“也就是……四十出头吧。”
“什么?!”她大惊,“四十?!”那间房里的看着也就叁十左右,怎么后面还、还……还会再涨呢!
“那我们要是出去……”她纠结道,“不就只剩叁四十年。年纪一大,万一得了什么健忘症、癌症、心脏病……岂不是……”
他听了一乐:“你改主意了?”
蒲雨夏收回手,半低头。勾在耳后的长发散落下一部分:“你怎么想呢?还是不想出去吗?”
“或者……”她说,“换个问题。我们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没什么特别的。”蒲风春将她的长发敛回去。一瞬间,好像眼前的,还是那个年幼又沉默的女孩子,心怀秘密,永远让人猜不透,“那天我在整理旧照片,理着理着……”他耸肩,“醒来就在这了。”
“……门上贴的那些照片?”蒲雨夏将「爱与恨」的相片递了过去。一个她的背影,蓝冷的雨夜,轮廓远而模糊。背面只用力划写了叁个字:爱会死。
他指节微屈,逃避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他肯定:“对,有这些。”
“我呢?”她凑近脑袋,一起盯着那张拍立得相片,“当时我在做什么?”
“不知道。”蒲风春应得干脆,反复看了看,又交还给她,“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开有……”他记得不太清,“有个至少六七年了吧。”
她一顿。大概是上个房间追回了“他”,她自然而然地以为:那只是个小的插曲,他们自始至终在一起。
“你和现在不太一样。”他说,“不知道你能想起来多少,反正那个时候……”
最后一次分开。
“我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昏沉的走廊里,他狠狠吸了口烟。他往日并不抽,但在缓解疼痛和提神上,烟草确卓有成效,“你自己注意身体。”
她大概有叁个月没出门了。垂到小腿的长发乱糟糟,沉闷的气息如有实质地萦绕。她只是低头站着。
他失去耐性,掉头去将理了一半的东西继续打包。近一个小时后,拉着硕大的行李箱路过时,她依旧在走廊,只是蹲了下来,像潮湿的蘑菇。
也许是怒火,也许是惶恐。他说不太清,弯腰撑在她的上方:“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压迫到她的头顶:“你说句话!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她侧身爬了出来,沉默回了房。
想她活,怕她死。但继续生活,无疑是对自己的折磨。
楼下的阿姨帮他来拎行李,走到别墅门口,他缓口气,还是嘱托:“叫她准点吃饭……”
阿姨点头应。
“……叫她记得睡觉。”
“啊呀,”阿姨觑他,“这种事,我们管不上的呀。她也不肯让我进门的。你也看见了,上次她自己把东西放在楼下,散了一地,我就帮她理到旁边,她就发了那么大的火……”她还想趁早换份工作呢。但蒲雨夏不算挑剔,平日里只要过得去,根本不在意,连声响也没有,又有别的省心。
他听了默然点头。当车驶出车库,将他带离,他不免回头看。春夏交接,雨散风流,他陡然发现,那栋房子已然老旧了,再怎么修缮也粉饰不了过时与腐朽。他想起嘉好,又想起蒲戒刀。他曾经因此几度折返。
楼上的窗帘依旧紧紧拉着。一个彻底没救的人。好像是那座生锈的牢笼,锁死了她的灵魂,让她甘愿在此殉葬。
他终于不再留恋,平稳系好安全带,转头望向前方。
但从「欲望」的房间醒来,他们又重新汇聚到一起。
眼前,蒲风春捧起她的脸。那份鲜活让他感到恍惚,一瞬间,他以为是「欲望」给他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