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他将相片一张张重新排序,又依次塞入相册里。独遗留下一张,被他执在指尖。他喜欢那张照片,深夜的卧室,一盏水母模样的旧台灯,提供着渐弱的光;她侧蜷躺在床的一角,绸缎似的长发蜿蜒铺散,遮挡了脸庞,像漂浮在深海。
走出储藏室,蒲雨夏的门前,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依旧悬挂着。
【我又恨你。】
他戳了戳那块牌子,制造出了一点噪音。他好像觉得有趣,戳得越来越用力,最后将整块牌子拍打在门上。
蒲雨夏无法忍受地打开门。她探出头,神情疏远而反抗:“我还有事。”
她在创作她的作品,在她自己的皮肤上。皲裂的线条从她的肩膀开始下延,纵横交织得如同冰裂纹,又有藤蔓和花朵从裂缝里钻出。
她是赤裸的,饱满的胸乳上线微斜落,两粒粉珍珠圆润地嵌在顶端。中央饱含甘蜜而不由得轻坠,形成了随意的弧线。下身毛发色浅而稀疏,大多数的阴部都隐藏在双腿之间,只留出一点给予遐想。
但她接着说:“你能安静点吗?”
“你在做什么?”他将相片揣入口袋,提着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没回答,冷漠将门合上。
【我爱你。】
她的手插入他的腋下,她的腿夹在他的腿间。她的脸只离他的肌肤叁厘米,甚至越来越近。她在嗅他的气息。她闭上双眼,甜腻地许愿:“希望你永远、永远都能留在我身边。”
【我又恨你。】
“别去了。”她低着头,死死拉住他,“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都是我的朋友。”他解释,“只是一个生日会,要不了几个小时。”
“……他们和我,谁更重要?”她问,“你宁愿花时间在他们身上,也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他斟酌:“你跟我一起过去?”
“他们不是真的在乎你,只是想看你的笑话。他们都是虚情假意的,他们表面上对你热情,背地里却又在骂你传你的谣言。他们只想要你的钱……”
“……蒲雨夏!”她的一切说辞都是无端的揣测和指控。他失望地重复了一遍,“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比我重要!”她拽皱了他的外套,“明明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她一边流泪,一边抱住他,“你和他们才认识多久?为什么要为了他们离开我?”
她柔弱地依靠着他:“我真的很需要你。”
他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爱你。】
“我在家。”她说。
“我就在家。”她又答。
“我看见你了!”她惊喜说,“你向上看,我就在窗户边!”
“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在电话那头说,“我都会在的。所以,”她带着期望,“早点回来吧?”
【我又恨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李宝相站在旁边吞吞吐吐:“她好像是有新对象了,半夜突然和一个男的跑了。我也不太确定……”
“对不起,您拨打的……”
“对不起,您……”
“喂?”终于打通了。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找雨夏吗?她睡了,你明天再打过来吧。”
“现在让她接电话?”男人似乎在考虑,“好吧,你等一等,我去叫她。”
一阵走动的声音,而后是男人在叫她,声音轻柔得像在哄一个孩子:“雨夏,雨夏?雨夏,别做梦了,睁开眼睛看看吧。”男人说,“别再拖下去了,好吗?”
而后是蒲雨夏精疲力尽的声音:“你还想要……”
电话突然挂断了。不一会儿又再次接通。依旧是蒲雨夏在说:“……都能给你。”
男人又问:“我以为,之前我已经满足了你。为什么后来,你突然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蒲雨夏无奈。
男人轻声:“不够详细。我想再听……”
他挂了电话。
【我还爱你。】
在复健室里,她坐在旁边,安静地观看。她只是注视着,只是等待,只是在当天的训练结束后,起身扬起笑脸:“我们回家吧。”
“不……”她说,“实际上,我反而觉得更高兴……我知道这么想很坏。但是,以后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她牵住他的手,“我觉得……很满足。”
【我又不得不恨你。】
在「男朋友突然残疾了,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分手?」的帖子下,她回复着:
“这不是大好事吗。别人都会离开他,只有你留在他身边。他就更加依赖你,永远不会离开你了。我男友现在就是不愿意出去见人,都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和人聊天了。而且最近脾气也有点怪,和绝大部分的朋友亲戚关系都断了。但他真的更爱我了!超开心的!”
他创建了新号去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