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
蒲雨夏留在原地,慢慢抚上胸口。窗外的光探进来,镀出白金轮廓。她胸口涌出的某种情感,如同身体的投影一样弥散。但她无法完全理解。
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
她低头沉思。是她不够关注吗?那些细节……就像在「欲望」的房间里,鲜牛奶就放在冰箱的冷藏层。她不该一无所知。
但她确实从未关注。
她向下走。
可这里只是蜃景,竟然也要真情实感吗?
「爱与恨」……怎么做,才算爱人呢?
走到客厅,蒲雨夏抬头一眼,看到了厨房。
楼上卧室,蒲风春瘫在床上。他拉住了窗帘,关了灯,又把被子蒙上脸。义肢已经卸下,另只鞋歪斜散在旁边。他决心想出一个结果,在他们之间。
蒲雨夏还在找食材。鸡翅、姜葱都在,但菜谱里说还要蜂蜜和红酒,她翻遍厨房和客厅餐厅,却连个影也没找见。她决定去找蒲风春,也许能稍化解刚刚的气氛。
她上楼敲他卧室的门,不见应,但握住把手轻轻一转,居然可以直接进去。她推开一线,酝酿着见面的话:哥,你知道家里的蜂蜜和红酒都放哪吗?
也许该改改。比方说:我想做道菜,但看了半天菜谱也找不到窍门……良好的合作能促进感情。
但里面一片黑,只有浴室的磨砂玻璃透出光。
蒲雨夏决定等他。她蹑手蹑脚地溜进去,坐在床沿,想,她也并没那么急。多在这里消磨点时间……
浴室里却传来砰的一声,随之是各种瓶罐掉落的动静。蒲雨夏没坐住,跳起来就拉门进去:“怎么了?”
蒲风春摔倒在地上,身旁其中一个瓶子的压泵开了,浅紫浴液淌了满地。他抓着扶手吃力起身,艰难保持平衡,背对着她,重新站回花洒下,语气冷硬:“谁让你进来的?”
蒲雨夏一愣:“你换个浴室吧,这里滑……”
他抓扶手的手臂几乎要蹦出青筋。声音更轻,又更坚决:“我叫你出去,能听懂吗?”
犹豫片刻,她还是带上玻璃门,退了出去。
浴室中,蒲风春单手插入发中。就像鹰失去了半边翅膀,只能仰望天空;鱼失去了尾鳍,再也无法自由游动。他的伤让他彻底离开了他痴迷的工作,只能窝在家中怀念那些过往。
这不仅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还有心理上的。
蒲雨夏停在走廊。
她确实猜不到他的心。
但还是得抗争啊。她叹口气,往楼下走去。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从头来过。
开车到附近的商场,购买了新的蜂蜜和红酒。想了想,又去挑适合夏季的服装。
依照他喜欢的颜色,她自己喜欢的款式,挑了米白T恤、浅灰背带中裤,还有藕粉衬衫、胭脂粉休闲短裤、粉白相间的运动鞋……猛男就应该穿粉色!
蒲风春还在想他的决定。他将橱柜门一扇扇打开,那些私密的衣物混杂,好像完全融为一体。但他要将它们分开。
她的,她的,我的……
突然有电话进来,他随手接起:“喂?”
“风春啊。”对面的男人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越急越说不清,“你、你赶快回来啊!出大事情哟!你一定要回来,家里人都在等你咯!亲戚邻居都来咯,你赶紧回来啊!就等你一个了诶!”
他听着那些车轱辘话,不由得皱眉看一眼来电的人,是小叔嘉瑞。他冷静问:“什么事?”
“等你来诶,我们这边忙死了诶……”
费力交流半天,他才听出来:他外公要死了。
蒲风春不免愣神。对面只催着他快点去医院,见老人最后一面,就挂了电话。
他清醒过来,重穿好衣服带好假肢,下到客厅叫蒲雨夏:“夏夏,快跟我去个地方。”
没人。他打电话,她又没接。
总是这样。她总在他以为,“她会一直在”的时候突然消失。
商场嘈杂,她没听见铃声。
等她看到再打回去的时候,只听到他冷漠的问询:“你人在哪?”
外公快死了。
嘉誉?她还有些印象。九岁前的事,她都记得。
他会将好菜热情地夹入蒲风春碗里,对坐在最边缘的她视而不见;又在剩菜吃不完时,责怪她挑食。她要是吃了晚饭,就得负责洗碗。房间乱了,又骂她不爱干净。
她但凡要露出半点不满,他便要大发雷霆。他指着她,大斥她不懂礼貌、太没规矩,一点不像样;说她脑子笨,动作慢,将来就是要泼出去的赔钱货,没半点用。
他最不待见的,是她哭的时候。怒火冲天,连抽她几个巴掌:“你有什么脸哭!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把她拿鞭子吊起来打!把她浸水里!我对你算好的了!”他真心这么想,“你受什么苦了你就有脸哭!”
他的第叁任妻子则在那里说风凉话:“小孩子么,是要打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