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背心和牛仔中裤。蒲雨夏从墙上抓下防晒衣套上,拎出长发盘了个发髻。她戴上耳坠,抹开防晒霜。
镜子里,蒲风春阴测测地从她背后走近。他敲着单拐,发出扰人的噪音:“你到底要打扮到什么时候?”
蒲雨夏没回头。她一边将防晒霜擦完,一边说:“快了。”
“是我去拍照,”他眼皮耷拉着,癯瘠的脸颊凹陷,骨骼突出,显得阴郁,“不是你。”
“我知道。”蒲雨夏回,“你要穿什么去?”
“证件照还能穿什么。”他讥讽地笑了下,“要我教你?”
蒲雨夏停手,终于回过身看他。她靠上洗手台,平静道:“我查过了,深色带衣领的衣服就行。”选择范围还算广,“要是不想穿去,那里也提供。”
她问:“所以,你想穿什么?”
他拄着拐杖往回走,生硬回:“随便。”
蒲雨夏松了口气。暂时还算顺利。她打开手机,查看备忘录:下午两点半,出发办理身份证。现在已经快两点了。
她跟着去衣帽间,打算翻找出条衬衫。深灰和咖啡色应该都可以。她将两条衣服举到蒲风春身前:“你要哪件?”
蒲风春坐在软凳上,瞟一眼,冷嗤:“你觉得哪件合适?”
……选得不对?她又拎起来看看。哪里不对?
“深灰那件,是五年前的衣服。”蒲风春甚至懒得多看,“咖啡色的有块深渍洗不掉。”rоūrоūщū.χγ?()
他问:“你就打算让我这么穿着去?”
“哦,”他冷笑,“也是。在你眼里,我是只配得上那些。”
乖乖!蒲雨夏头上的冷汗几乎要沁出来。这考点也太细了。
她赶紧将两条衬衫往旁边一扔,笑笑解释:“最近有点糊涂了,记不太清。下次把这些衣服都处理了。”
“是——”他拖着长长的音,“旧的是该都处理了。放着多碍眼?”他瞥着地上的衬衫,“反正都是废物。”
怪她多嘴!蒲雨夏埋头就去捡衣服。她把两条衣服掸完灰,细致折迭放回原来的抽屉。
“没这样的事。”她心虚说,“这么好的衣服,不穿了也要好好收藏起来的。”
她只好又问:“那……你想穿哪件?我帮你拿。”
“今年夏天新买的。”他懒怠打开手机,玩起了游戏。
……她哪里知道?蒲雨夏颤颤巍巍看向橱柜,一个个拉开柜门,试图找一条没拆封或者还带着吊牌的。
没有。
现在已经两点十分了。她不确定,不按时出发,是否会有什么惩罚。
蒲风春终于舍得抬眼看她:“找不到?”
她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是找不到。”他恶劣一笑,“因为根本没买啊。”
他笑:“你还能记得给我买件新衣服?你还真是高看你自己。”
这也太难缠了……
蒲雨夏忍不住退缩半步,在心里嘀咕。衣服也能自己买啊。但她不敢说,只好接口:“那我们办完证再去商场逛逛吧。”
这回他没说话。应该算默认了。
蒲雨夏趁机再问:“你喜欢哪个?”
他指了件黑色丝绸衬衫,大朵的白花蓝丝印染在上面。
蒲雨夏心里有了数,挑了条同样休闲的纯黑沙滩中裤,殷勤递上去:“还算搭配吧?”
他看看,扶着墙站起。
蒲雨夏松口气,过去给他帮忙。这关应该算是过了。
穿戴完假肢和球鞋,蒲雨夏去拿证件及钥匙。她偷偷往备忘录里添:带他去买衣服。想了想,又记下来:深灰衬衫五年,咖啡衬衫有深渍。
虽然看起来很难考到,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打开大门,往下就叁四节楼梯。她锁好门,回头一看,蒲风春还站在一旁。
他抬抬下巴:“去开车。”
之前没说要会开车啊!蒲雨夏攥紧了手提包的柄。不等系统踢她出去,她就能把自己送出去。
“我不想开车。”看她站着不动,蒲风春不爽地说。车型有限,除非逼不得已,他都不想多碰一下。
蒲雨夏硬着头皮往车库去:“那、那我试试。”
老别墅地段偏,要等出租,至少半小时往上。
她说:“我不太记得路。”
“我记得。”他环胸催促,“快点。”
情况比她预料的好些。一坐上车,一套连贯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她松口气,倒车出去,停到正好的位置,还帮他把门打开。
他一副“还算过得去”的表情,坐上了副驾驶。
到了地方停车,蒲风春远眺见超市,半藏半露说了句:“家里巧克力没了。”又说,“冰淇淋也没多少了。”
走几步就要念一句:“家里有好几个月没蛋糕了。”
“人总要吃水果吧。西瓜、荔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