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仲元投靠郭宁以后,一开始只被当作莫名其妙除掉胡沙虎的福将。
后来郭宁才晓得,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卒很不简单。他是中都城里普通士卒里的首领,也是市井中的轻侠人物。
他地位虽不高,长期以来言必有中,又处事公平,为人仗义,威望却非常高,类似于郭宁于河北溃兵中的情形。
于是郭宁委托他出面,在中都内外收拢有经验的老卒。
郭宁问他,能不能招揽一千人。郭仲元回答说:“能,能招揽两千。”
最后陆续来到直沽寨,投入郭宁麾下的,足足有两千四百余人,全都是经历过厮杀征战,久经戎马的好男儿。
当时郭宁所部城中厮杀,颇有折损,兵力不过两千出头,而郭仲元一人招揽的部下,就几乎与郭宁的河北溃兵数量相等。这样的号召力,着实令人吃惊。
这两千四百人的中都之众,很快就被各部瓜分,而郭仲元被调入郭宁本部,成了一名都将。
但他又不像赵信、陈冉那样随从在郭宁身边,甚是亲密,而总是被郭宁差遣来去,忙于应对各种军中繁杂琐碎的事务。
比如入莱州以后,大军攻袭抓了很多俘虏。郭宁问郭仲元,你带着部下百人,能把那些俘虏都管理起来么?
郭仲元道:“能。”
这些俘虏旋即都划归郭仲元统管着。
郭宁所部并不滥杀,所以俘虏里头,难免有的是滚刀肉、愣头青、作死的好汉、添乱的能手。郭仲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这许多人都治得服帖,数千人每日里修桥补路,忙个不休。
郭仲元的旧日同伴中有人觉得,郭仲元之才不该止于这些杂务,于是私下里对他说,要不,问问李二郎那边,缺不缺一个副指挥使。岂不胜过在郭节度麾下,成天干这些没名堂的杂事?
郭仲元对此并不理会,只是蒙头继续奔忙。
前些日子,郭宁本部的兵将们忙于军事训练,乳萧摩勒这样的都将,都几乎没顾上给自家安排荫户。
郭宁又召郭仲元来,问道:“本部将士的荫户分配、田地择选等事,三天之内,你能替大家安排好么?”
郭仲元道:“能,两天就够了。”
郭宁便将此事交给了郭仲元。
两天之内,郭仲元便将这些事安排妥当,荫户们都说妥当,本部将士们抽空看看荫户和田地的分配情形,也没有不满意的。
其间一日,因为蒙古军来袭的缘故,郭宁号召百姓,随即当地壮丁多有踊跃从军的,又是郭仲元带着本部,出面训练壮丁。
某日郭宁又招了郭仲元来:“蒙古大军压境,我部兵力不能擅动。但我需要一支队伍,协同车辆辎重,伪装成我军主力去益都一趟,以此来试探蒙古军的动向。仲元,你觉得,这支队伍,该从哪里来?”
郭仲元应声道:“俘虏之中,有想赎罪的,壮丁之中,有想报效的。要伪装成节帅的主力,便从俘虏里抽调三千,从壮丁里抽调两千,由我带领一行,必不致有失。”
郭宁笑道:“仲元的想法,正与晋卿一般。只不过……”
“节帅有什么疑虑?”
“既然是打草惊蛇,难免会引出‘蛇’来。若被蛇咬,一来现出了破绽,二来人手徒然折损,非我所乐见。”
郭仲元应道:“蒙古人在河北、中原厮杀数月,见识也多了,哪里会轻易动用本族的精锐呢?节帅此举,是为了试探;那么我估计,蒙古人的对应,也是试探。他们无非派几支降兵降将前来厮杀……那等人物,不过是早前的地方豪强,仗着蒙古军的威风抖起来。我却不怕。”
“光是不怕还不够,最好能打出点威风,让人确信本军主力在此。”
“这……咳咳,节帅,这却不能乱拍胸脯瞎保证。你得给我一队能打硬仗的人。”
郭宁大笑,遂授郭仲元以兵符,令他依计行事,又派了本部的另一名都将萧摩勒,率部担任郭仲元的副手。
郭仲元带着这支临时拼凑出的兵力,一路大张旗鼓,赶往益都府。此时兵马的位置,正在益都城东南面四十余里的香山脚下。
益都府境内多山,但高耸险峻的,多在西南。整个东郊百里,丘陵连绵,但都不高峻,唯独香山孤峰独耸,童然特峙。
鼓号声中,军马止步,占住了隘口,而麾下将校纷纷赶往军旗所在的位置。
将校们稍离本部,五千将士的队列里,便有悉悉索索地言语不停,各处都有小校在呼喝着勒令镇定,但呼喝的效果一般,郭仲元听得到有将士还嘴的,还看得到有几面军旗也在动摇。
毕竟这是临时凑合出的人马,也没经历过几天整训,绝不可能与真正的强兵相比。行军的时候倒还看不出破绽,当真遇敌,立即就显出几分散乱。
这时候,非得施展强有力的手段,立即压住动荡!
郭仲元连忙再派了斥候,让他们轻骑快马,绕行敌军后方,探看可有后继兵马,并严令他们沿途绝不纠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