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草原彷佛被炙烤了,整片大地都散发着热气,青草却长得旺盛,牛羊们也厌厌地嚼着青草,没有多大精神。
不远处,一条涓涓细流在草原上流淌着,许多孩子们则提着陶罐,嬉笑着打水。
牧仁则看着低头啃草的羊群,羊毛被一扫而空,光秃秃的极为难看。
他知道,这是百户去卖了羊毛换钱,可以买酒喝。
有心前去玩耍,但却怎么也挪不动步伐。
为部落的贵人牧羊,可不能出现一丝的差错。
及至傍晚,将羊群赶回羊圈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中。
“阿爸,额吉!”喊了两声,不见其踪影。
牧仁立马就跑去了自家的羊圈,
果然,只见父母二人,以及两个年长的哥哥,正挥舞着剪刀,给自家的羊剃毛。
往年这样的活计,半天的功夫就能搞定,如今却需要三四天的功夫,他们手中动作,细腻了太多。
直到月亮升起,再也见不到光亮的时候,一家人才松了口气,歇下来吃饭。
晚餐比较隆重,有牧仁喜欢吃的羊肉,家里宰了一头老羊,让整顿饭瞬间热闹起来。
奶皮子,羊肉,血肠等悉数上场,在这样难得的美食面前,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着,个个狼吞虎咽。
“阿爸,是不是要卖羊毛了?”
牧仁迫不及待地问道,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没错。”饱经风霜的老父亲,则笑道:“过两天明人的商队就要来了。”
“百户的羊毛已经交了,剩余的都是咱们的,明天就去卖羊毛的换钱,给家里添点东西。”
“我要一把刀……”
“我想要……”
几个儿子纷纷大叫起来,脸上写满了开心。
“还是换点茶吧!”
这时,为家庭操劳半生的额吉,则叹了口气,哆嗦起来:“喝茶能治病,而且盐也不多了,陶器也坏了一件……”
听到这么多东西,那日松瞬间就沉默了,他小心道:“咱们这点羊毛,怕是买不到这些东西。”
“先紧着盐和茶叶吧,其余的慢慢来。”
女人也不以为意,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继续说着。
“牧仁,明天早上你陪我一起去卖羊毛。”
那日松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笑着说道。
“好的,阿爸!”
牧仁开心极了。
直到深夜,他也久久不想睡去,满脑子都在想着之前几个哥哥说的卖羊毛的热闹。
天还没亮,父子二人就骑着两匹马,带着一匹驽马驮着羊毛,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一处赶集地。
这里是千户所的固定辖地,如今已经建好了寺庙,学堂,更是有商号的分驻地,负责收购买卖。
大量的商号聚集,也为此带来人气,附近的牧民们都敢来此赶集,凑热闹。
牧仁感觉自己眼睛都不好使了。
沿街叫卖的很少,但一个个将东西放在草地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华美的衣裳,精致发叉,漂亮的陶器,黄白色的盐等明人特产。
而牧民们终究有脑子活泛起来,他们也在摆摊,破旧传家的铠甲,以及弓箭,马鞍,甚至还有出售的马驹。
而一些有钱的贵人,甚至这样自己多余的奴仆拿出来变卖。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武力至上的原则,渐渐演变成了金钱至上。
这般极具汉人特色的赶集,让不少蒙古人兴致极高。
可惜那日松只能看着,带着羊毛继续前进,那里有一排最为宽敞的帐篷。
刚一接近,耳畔就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呼喊,那日松一一回应。
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牧仁此时有些傻了,呆呆着望着两边。
那日松投目望去,左边是学堂,右边是寺庙,中间部分则是一间拥挤的帐篷。
“那是佛寺。”
那日松拍了拍儿子,让他回过神来:“左边那个则是学堂,听说是明人派来教认字的,去学了之后,能看得懂佛经了。”
“阿爸!”只见牧仁脸颊微红,黑白分明的眼珠瞪着熘圆,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
“我听许多人说,咱们现在是明人了?”
“牧仁,这是大人的事,你现在只要长大就行了。”
那日松沉默了,良久,他才都囔道:
“明人也好,清人也好,只要能活着就行,至少今天活的比以前好。”
牵着马,在人群中排队。
等了快半个时辰,马儿都疲倦之时,终于轮到了他。
“羊毛一百六十七斤,每斤羊毛十文,也就是一千六百七十文!”
男人拨动着算盘,啪啪声不绝于耳,呼吸间就已经算出了数字。
“这是一块银圆,六块银毫,外加七枚铜圆,您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