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说朝鲜贫瘠,但到如今,其已经到了无法放弃的时刻。”
赵舒拱手,宽松的官袍尽显威仪,双目有神,说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这是为何?”吕大器可不畏惧首辅的名声,挺着胸膛问道。
“失去了一个朝鲜,甚至不如本土一个县,何以如此难舍?”
这般话,与质问一般无二,所有人大吃一惊。
看来吕大器果真是怒了。
只见他唾沫齐飞,气势汹汹道:“西北方向,山西对河套虎视眈眈,刘廷杰不止一次要求出兵;甘肃省更是饱受闯贼肆虐,高一功仅能自守。”
“云南的孙可望盘踞数载,百姓哀嚎,久不闻王师消息,上百籍贯云南的官吏联名上书,要求王师西进,但都被堵塞回去。”
“如果他们知道朝廷没去西北,云南,反而浮海去往朝鲜,派遣的还是京营,岂不是舆情沸腾?”
这番话倒是实情,也道出了中底层官僚百姓与上层人物的思维不同。
例如,云南的士绅官吏想要尽快回家,朝廷却想着尽可能削弱满清的实力,两者自然起了冲突。
“云南,甘肃倒是不急。”
这时,次辅张慎言突然站出来,面对吕大器,以及其他尚书,严肃道:
“孙可望和闯贼,不过是咬人的蜜蜂,看起来凶勐,实则不堪一击;而建奴则不然,其就是毒蛇,打蛇不死反受其乱。”
“百姓愚昧,士绅短视,尔等坐镇中枢,岂能受其左右?”
阎崇信此时也站出来,厉声道:“轻重不分,缓急不辨,无论如何朝鲜必然要救,满清也必然要打,不惜一切代价。”
连番呵斥,六部尚书兀自不服,但口头却停了下来。
冬日的阳光折入窗口,数十根明亮的蜡烛使得殿中极其明亮,文渊阁的气氛此时格外诡异。
内阁三人,六部尚书,似乎走向了对立。
不过皇帝坐在龙椅上,对于剑拔弩张的两方不以为意。
随着国势的稳定,内阁三人权力也分工完成,内阁的权势日长,而六部的压力自然大增。
由此,借着这个由头,六部吵闹起来,看起来是在说满清,实际上确实在争话语权。
不过对于皇帝来说,一个朝廷必然只能有一个中枢,内阁的强势在所难免。
决策权纷争有很多,从魏晋南北朝的尚书省,再到隋唐的中书省、门下省,决策权一直在中书、门下流转,直到明初,六部决策执行二合一,权力空前强大。
而至今,随着内阁分管六部,阁老们的权力越大,尚书的权力就越畏缩,谁都不甘心。
不过六部尚书也只能在明朝有存在感,到了清朝就彻底沦为了工具人。
“好了。”眼看着吵的差不多了,皇帝这才制止:
“朝鲜之事必须继续,既然平壤守住了,那就用添油战术,不断地增兵,毕竟钱粮我可不怕。”
虽然北方各省豁免了钱粮,但南方粮食通过海运,着实让天津港忙活了许多。
关键是福建、广东、广西、海南等地,也开始走海运,节省了大量的损耗,同时给太仓中带来大量的存粮。
秋粮入库近八百万石,商税约六百万块银圆,他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句府库充盈。
另外据广东巡抚言语,市舶司?开后,来自于安南的粮食也大量输入,虽然难吃了些,但到底管饱。
如果用市舶司的存银来买粮,再增几十万石也是小事。
“大明公报上也要明言,国仇家恨可不能忘,对于满清必须铲草除根,让云南的百姓暂且苦一苦,苦尽甘来嘛!”
言罢,六部这才罢休。
随后就是绍武三年的预算。
由于北方免税一年,半税三年的仁政,所以朝廷大部分的钱粮依旧来自于南方,北方的贡献微乎其微。
按照户部估算,夏粮、秋粮,再加商税,地方中央,总计得粮两千万石左右,两千一百万块银圆。
归属于朝廷支配的有粮一千四百万石,银一千六百万块。
“其中盐业占据大头,票盐法已普及至南北,预计明年可得六百万块银元,茶、铁、酒等算入商税中,与盐相差不离。”
“剩余的多为与地方半分的坐税,钞关。”
朱谋喜笑颜开的介绍着。
“北方各省新归,湖南、安徽、江苏、甘肃等省新分,增加了大量的官员,再加上年俸改制,吏部须银六百万块。”
吏部尚书王应熊张口就说道,直接呛得朱谋说不出话来:“你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朱谋细细掰扯道:“如今县衙六房等官吏,皆由地方户房支出,吏部仅要支应掌印坐堂官,一县不过通判、教喻、巡防等寥寥数人……”
“吏部仅需百万块就够了。”
“胡扯——”王应熊气恼道:“全天下一千六百县,三百余府,百万块哪里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