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打听,贾瑞七拐八拐才从一个小巷子深处找到了来寿娘俩的住处。还未进门便闻到有药香飘出。
一个小小的院落,娘俩只租下了一间低矮的耳房,房门口用木柴吊起一个砂锅,来寿娘正坐在小凳上熬药汤。
见贾瑞来了,来寿娘忙着就要下跪:“恩公在上,请受老婆子一拜。”
贾瑞忙拦住了:“可使不得,我才多大年纪,怎敢受您老的礼,可要折我的寿了。
我听说来寿好些了,今日正好得空,便来看看。大娘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说。”
“俺家就来寿这一根独苗,若没有恩公出手相救,只怕……
恩公于我家是再造之恩,怎么受不起老婆子一个头?”
屋里躺着的来寿也听到了外头说话便沙哑着嗓子道:
“娘,可是恩公来了?快扶我起来,我得给恩公磕头!”
“正是这个礼!恩公快往屋里请。”来寿娘忙将贾瑞让进屋里。
屋内只有一条土炕,上面铺了一层残破草席,另有一个用砖头垫着的缺腿桌子,两把摇摇欲坠的椅子和一口炕箱,地上摆着夜壶和一些杂物。
来寿见了贾瑞又挣扎着起来要磕头,贾瑞拦下道:
“无须多礼,你若真心存感激,先将身子养好了日后想磕多少个头我都接着。”
来寿那日过火海赤脚走了一半便倒在火炭上翻滚,虽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头脸,那炭火有千度高温,在里面滚上两滚哪能有好?眉毛胡子都被烧个精光,整个脸都包着纱布。
“是,恩公教诲,来寿谨记于心,等我养好了身子,给恩公当牛做马!”
来寿咧嘴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他的声音嘶哑,也不知是热气灼伤了他的气管还是因为下胃管的时候戳坏了……
贾瑞又打量了一圈房屋摆设,才说道:
“也不用你给我当牛做马,他日你身子骨养好了好好某份差事孝敬你老娘是正经。
你说你年纪轻轻四肢健全,为何要去当混混?
又跟个这么个不靠谱的大哥,丢了命你老娘还活不活?”
贾瑞说得大言不惭,完全忘了他现在也是个混混,也有爷爷奶奶要奉养。
来寿则是一脸愧色,小声道:
“前年山东大旱,交不起东家的佃租,俺们一家逃难出来。
俺爹饿死在了路上,就剩俺娘和俺一路乞讨到了神京,可神京虽然富庶,却并无我们娘俩的容身之所。
还是赵二哥帮衬了一把才能勉强混口饭吃,俺又没有别的本事,便跟了赵二哥做事……
若是当初没有赵二哥帮衬一把,说不定我们娘俩也饿死了。
如今出了这事,我也不怪他,我的命也算是他救的,还了他也是天经地义。”
来寿娘也是在一旁抹眼泪。
贾瑞听了也是叹了口气:“也罢,不说这个。如今你这命可是我救的,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这是自然,赵二哥的恩情我还了,又欠下恩公一条命,等我好了做牛做马……”
“停停停,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当鸡当狗,给恩公打鸣报晓,看家护院!”
“握草,这个确实比较新鲜……”看着来寿有些可怖的脸上流露出的恳切,直接给贾瑞整不会了。
来寿娘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炕箱中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蓝布包双手递给贾瑞:
“恩公,这是您垫付的医药费,还有结余,您先收着,花掉的日后我们娘俩砸锅卖铁也要还上……”
“你们留着吧,我不差这点银子。”贾瑞当然不收。
砸锅卖铁,首先你也得先有一口锅才行啊?
“这如何使得,恩公已经救了来寿一命,我们怎么好再要您的银子?”来寿娘又说道。
“来寿伤成这样一时无法出门。银子给了我你们娘俩吃什么?你用什么给他抓药?”贾瑞问道。
“这……”贾瑞一句话戳到来寿娘的心坎。
“大娘多大年纪了?身子骨看来还硬朗。”贾瑞突然唠起了家常。
“老妇今年三十有八了,托您的福,身子骨还结实。”来寿娘如实答道。
贾瑞倒是有些意外,才三十八?看着跟六十八的差不多。看来困窘的生活真的更能催人老啊。
“现在来寿也不用人贴身伺候了,我给你找份工吧。
石雍坊的集市现在缺个清洁工,每日打扫一下街面,每个月一两五钱银子,不知你愿不愿意?”
一两五钱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贾瑞本想多给点,又怕他们不肯接受,便开出了这个价格。
来寿娘俩都愣住了,集市还要人打扫?还给工钱?
随即又明白定然是贾瑞变向帮扶他们。
见他们不答话,贾瑞又说道:“你们也不用觉得我是在施舍什么,集市是定要有人打扫的。你们若是不肯,我也得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