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烫得表情扭曲。
谢韫之失笑:“没想什么?”
她另一只手拎着酒囊,给纪禀倒了碗酒。
纪禀终于把肉咽下去,有些局促,还有些尴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是有些事情……是家里的事。”
“哦。”谢韫之点点头,在他身边的长凳上坐下,也拿了几串羊肉,洒上调料,开始慢慢翻烤。
她不追问,纪禀反而有些坐不住了。他握着木签,坐了一会儿,端起碗灌了口酒,清了清嗓子:“我原来有过妻子,在峪州。”
这是要讲故事的架势。
谢韫之点点头,随口道:“峪州是个好地方。”
“呵。”纪禀笑了一声,“好地方么……不是涨水就是大旱的,好地方?”
他言语间几乎压不住痛苦和愤怒。
谢韫之沉默。
“两年前,峪水改道……冲垮了安峪县城……安裕还算繁荣,城里有数万户人家,就那么一夜之间……”
“我那时候在军中,我没想到……安裕县以前从没遭过大灾,就那一次……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把她们留在那里……”
谢韫之转过头。
“节哀。”
纪禀苦笑,半晌才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不。”
“她们及时撤离了。”
“当时逃难的人太多了……太混乱,甚至还有土匪强盗趁乱抢劫……混乱中孩子被人抱走了,我母亲也走散了……后来还是承蒙一位——朋友相助,这才把老人找回来……”
“那是我们的独女。我妻子因此事郁结于心,跟我和离了。”
“……”谢韫之宽慰他,“至少你母亲还在。”
“一年后过世了。”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
谢韫之把手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他。纪禀接了,攥在手上半天,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谢韫之也端起碗,喝了口酒。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我那位朋友……帮我在峪州找过,没有,全都没有,猜测是被带去北方了——北方是他查不到的地方,我……哎。”
“令千金长什么模样?”谢韫之问,“有画像吗?”
“我手上稍微有一些消息渠道。”她说,“他不能查,我未必不能。”
纪禀犹豫了一下,摇头:“我没法报答您。”
谢韫之一笑。
“举手之劳罢了,要什么报答?”
纪禀还是有些迟疑,但神情已经松动。
谢韫之一派坦荡,看着他的眼睛。
“画像是有的。”纪禀说,“在我府上,我回去就让人临摹一份……”
“嗯。”谢韫之点点头,“还有什么别的细节吗?”
“有。孩子右手手腕上,有一块梭形的红色胎记。”
谢韫之表情突然有些微妙。
她问:“孩子丢的时候多大?四五岁?”
“五岁。”
谢韫之顿了一下,伸出手:“梭形胎记,不在手腕内侧,在外侧,手背上方?”
纪禀一把抓住了她衣袖。
“她在哪儿?”
“在安全的地方。”谢韫之对他露出微笑,“纪同知,不要着急。”
纪禀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看向她的目光急切期盼。
“纪同知,我有个疑惑,想请你先解答一下。”谢韫之注视着他。
“……什么?”
“你那位‘朋友’,要求你做什么?”
……
凉州营地里开庆功宴的时候,另一边,鞑靼王帐中正在问罪。
“岱钦图怎么回事?”乌察笃汗达日哈赤冷笑,“他的脑子是被秃鹫啄开了吗!”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将领被截过后勤,还是被晋朝人截的……”
帐内一片安静。
草原是他们的主场,在自己主场被向来轻视的晋朝人截了后勤,无异于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因此达日哈赤收到这个消息,才会怒不可遏。
“探查哨呢?他没有安排探查哨吗!”
“……回禀可汗,岱钦图将军布置了两倍的探查哨,所有的探查哨都说没有发现异常……这也是最诡异的一点,那群晋朝人简直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
达日哈赤又摔了一个酒杯。
于是终于没人再敢开口了。
达日哈赤之前才在这里说过“晋朝人的本事最多就是缩在石头城里当乌龟”,这一次惨败,无异于给了他一耳光,打得又快又狠,火辣辣的。
一片沉默中,达日哈赤慢慢冷静下来。
岱钦图的谨慎,他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岱钦图做足了一切准备,还被对方虐成这样……
这得是经验多么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