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城外芦原岭上权栗请求进城的消息时,张万邦正在靶场打靶。
打靶是他近来的爱好之一,原因除了现在不少将领都逐渐深刻感受到的军事变革——也即军队全面火器化已成趋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京华兵工集团在这次战争中提供了少量试验性武器,用于检验实战性能。
张万邦作为高氏排枪阵排名最靠前的几位代表性将领之一,他本人最感兴趣的武器便是新一代制式步兵火枪:代号万历三式燧发步枪,简称万历三式。
万历三式相较于万历二式的初次登场已有二十年还多,这么长的时间之后才推出新一代制式火枪,新火枪究竟有哪些进步?张万邦正是抱着这样的热切而在近来高强度打靶、亲自加以体会的。
作为几次最大战功都来源于火枪阵的将领,张万邦对于火枪的了解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相应的自然也很清楚火枪这一主力武器存在的问题。
万历二式面世之前就有的那些问题,当时还轮不到张万邦来置喙,不过有人曾经完美的总结。戚继光在《练兵纪实》中就明确指出:
“惟有火器,是我所长,但火器又有病痛。且如三千军一营,便一营都是火器,不过三千杆,临时必下四面营,每面只得六百杆,况一营决无此多,又不敢以六百杆一齐放尽,思以何为继。只得分为五班,每班不足百杆。
临阵之际,死生只在眼前,人人面黄口干,心慌手颤,或将铅子先入,或忘记下铅子,口原是歪邪大小不一,铅子原不合口,亦尖斜大小不一,临时有装不入口者,有只在口上者,有口大子小临放时流出者,有将药线捻不得入,用指引唾而捻者,而将火线灭了者,此类皆放不出,已有二十杆矣。
放出高下不准,润湿不燃者,又有四十余杆。得中者,不过二十余杆。内有中其腿及马腿,非致命所在,又不能打他死。其中他致命处而死者,不过十数人。
夫以敌数千人冲来,岂打死十余人,可使之走乎?是如今我与诸君还未出门,还未见敌,先已算输了。”
戚继光在这里指出的问题主要在哪?首先是全面火枪化的部队遇敌只能摆方阵,否则就要担心被敌军迂回打击侧翼,但这样一来能够分配到每一面的火枪数量就太少,还不敢一次性全部齐射,否则火力中断,一旦被突入——他当时在指导京营练兵,假想敌是蒙古骑兵——那就直接全军覆没了。
这个问题差不多就是高务实在火器化改革中最着重强调的“火力密度”问题。火力密度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武器数量一定的情况下,所发射出的弹药的数量的多少。发射的弹药数量越多,火力密度越大,反之则越小。
不过这里需要接着看戚继光接下来认为当时明军火器化部队火力密度严重不够的其他原因,也就是装填问题。
戚继光说,士兵在阵前大抵都是很紧张的,这时候弹丸(即他说的铅子)和枪口大小不一、歪歪斜斜,因此士兵往往装不进火药,或者装不到位,以及装入的弹丸没能扎紧,一旦枪口下垂还能顺着枪管流出来,亦或者装完之后引线又装不好,导致灭了火等等情况。
这些情况虽然说起来都是意外,但实战中其实非常常见,于是严重影响作战。在这个基础上,再叠加火枪手射术不佳,或者虽然击中敌人但没有命中要害等等情况,当时的纯火器化部队实战效能非常堪忧。
万历二式的出现在解决以上问题中带来了质的飞跃。它采用燧发式发火方式,直接免除了装引线(即火绳枪的火绳)方面的一系列问题,而纸壳定装药的采用又大大降低了装药的难度,极大提高了装药成功率和合格率,并且提高了装填速度。
可以说,京华万历二式的水平即便往后再推一百年,那也完全不会过时。不过,这并不是高务实拖了二十年还没“指导”出新一代步枪的原因。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实际上并不是出在高务实对下一代步枪的指导思想上存在问题,而是在“制式化”这个他一直以来都很强调的问题上出现了问题。或者换句话说,是有些事情它就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沉淀。
什么事?培养新一代的、拥有新思维模式的先进工匠,这批工匠不仅要能吃透前人的技术,还必须熟练掌握新的度量衡使用。
什么叫新的度量衡?就是高务实一直想搞的米、分米、厘米、毫米这些,因为他觉得用大明现在的标准很难搞出高精度的制式化。
新搞一套度量衡显然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在他还不便从国家层面来改革这一问题的情况下,因此他需要京华工匠学堂培养一批一批的新学生,让这些学生在后续的工作中将这种新式度量衡广泛推行开来,直到形成军工体系中的实际标准。
什么叫一流企业卖标准?这TM就是了。
你想造最好的武器,学我啊!来来来,先把这套标准拿过去照着学,学会了咱们再继续讨论。
那么,现在万历三式相较于万历二式的进步在哪?最大的优点就是继续强化“标准化”。
采用了最新统一标准的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