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原本为两条山脉夹着的河谷地带,沿着河流的土地自然是土地肥沃,只是因为两边环山,地形闭塞,山林重叠,村寨一旦聚居在山林内,外人便难以寻到,又因为中间隔着大河,两岸不便来往,整个山西之地似乎成了藏匿的好去处。
是日,赵完瞪在战车上,从高山上往下看。瞧得这下面竟然有一座城池。
“这是哪座城啊?为何舆图上不见有啊。”
杨缪从笑道:
“赵郡有所不知,这不是一座城池,乃是一个古国,名曰中山国。先帝当年攻伐六国,第三次巡行天下时,路过此地,得见此城。欲灭之,只是当时上卿顿弱尚在,为此国求情,先帝尚恩于此中山国,所以这个国家留存到了今日。”
“还有这样一件事,倒是我赵某孤陋寡闻了。”
“值得一提的是,先帝当初原本不想留着这个国家,但是念及自己攻伐六国,成就的霸业实则是杀伐之业,为表陛下心存仁义,于是保留了这个国家。可是直到现如今,直到这件事的人,也不过寥寥无几。既然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没有几个,那么又有几个人会感念先帝心中之仁呢。”
杨缪从,年至六十,军人风骨尚在,身后的袍子被山风吹着飘展,双手持剑,站在此地,俨然守护此地的神灵。
赵佗也系着袍子,胸前长巾飘着,双目炯炯有神,只是他控马立在杨缪从身后。
赵佗早就不是十五年前的年轻人了,如今将近五十,气势浑然。虽然立在这苍茫青天之下,他们的身影异常渺小,立在山巅上,也不过豆大的点,但是这些人围聚在一起,却有一股傲然之气,与此地险峻山势相得益彰。
见赵佗待在一旁不吭声,杨缪从自然要问:
“不知大将军打算怎么处理这中山国呢。”
“自然是禀报陛下。”
杨缪从即道:
“若是陛下得悉此事,必定会留着这中山国,吾等可以还矣!”
说着,杨缪从就要领着众人回去。
赵佗却阻止道:
“君侯这是作何?”
“既然此中山国动不得,那我自然是要带着将士们去下一处。从河内到山西重新分地,终于要告一段落,我们若是能早些处理完这些事情,也可以早点向陛下复命。”
“听闻大柱国不日就要带着御史台诸吏前来监督巡察,随后户部吏部又要对统计定员定地,老夫一刻也不敢怠慢啊!”
赵佗肃容:
“依我之见,陛下未必会保留这中山国。以先帝之名,保留中山国,杯水车薪;可若是当今陛下,废除中山国国号,改设为县,天下也不会觉得的这件事有什么不妥。以先帝杀伐之名传于世,行二三仁事不足为洗污名;以当今陛下仁名传于世,过往留中山国为德之事,如今除中山国,于陛下而言,亦为德。”
赵佗说了此事,赵完也欣然点头。
“我看这件事,不如就按大将军的意思去做。如今已经是四月,若是再拖,百姓不能春耕。我等今日就告诉中山国主,命其速速废除国号,自称为臣,发帛书于陛下。只是还需要大将军另附奏章一封给陛下说明缘由。我们明日就引流旧梁人入此地,树木能砍的砍建造房屋,有灌木荒草的土地多为平地,一把火烧尽,让他们快些耕种。”
负责主持大事的人中没有不同意赵完的解决办法的,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决定了。
中山国主早就听过始皇帝的大名,当日被保留了国家,实际上一直对秦国俯首称臣。
如今秦国来人提出这种请求,数位悍将立在其面前,城外布满了甲兵,中山国主自然连夜就遣了自己的两个儿子驱车前往咸阳城。
却因为环境闭塞,中山国中没有好马,最好的几匹拿出来也比秦人的马矮,于是又借了秦人的高马;可是国主两个儿子马鞍马镫又不会用,于是秦人给套了马车;随后又因为见这个最尔小国遇到这样大的事情居然连个护卫都没派,秦人又派了十个甲兵护送,此事可逗乐了一行人。
快到五月的时候,解甲归田的士兵,以及旧梁人,大多都已经安家落户。
秦国律法规定,因为迁徙分地延误了耕种时节的百姓,半年颗粒无收者,可通过乡中三老向县府申请米粮。
因为这次重新分地,旧地主和秦国兵吏、旧梁人地主乡民都起了激烈冲突,而老赵人却因此获了新利,内斗动不动就发生,忙着在秦国户部正式登记在册前把自己的利益划定。
秦国律令规定,不许持械私斗,这些庶民都是分批被带过来了,兵比民众,又有秦二世发布的白纸诏令漫天飞舞,大家能来到大河边上居住,也多有感念秦二世恩情的。
至于原先被剥削为佃农的群体,也很高兴有重新分地的机会。只是原先的老旧地主不愿意放人,想着把人关在房间里,这些人平日里没有人给他们撑腰,如今换了人当皇帝,自然也闹了起来。
人数多,体力剽悍的老赵人,竟然成了造反老旧地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