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第四个问题,则是司马防一记绝杀。
纵然你林子初是圣人在世,大公无私,但人性总是贪婪的。
你活着,或许能维护你今日创造的秩序。
可等你死了,你的后人以及那些功臣的后人,为了聚拢财富权势,必然会重走我们的老路,那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这四问不可谓不毒,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应对,从而产生自我怀疑。
反正已是必死,二人索性再在林朝心上扎一刀。
林朝杀他们的人,他们就诛林朝的心!
可王允也好,司马防也好,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当今太尉府长史林子初的体内,却藏着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灵魂。
这个问题对于林朝来说,并不是无解。
“唉……”
只听林朝幽幽一叹后,便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二人说道:“司马公之四问,某便反过来解答吧。”
“哼!”王允冷笑道,“老朽洗耳恭听。”
“其四,某能算生前事,却管不了身后名。昔年始皇帝也曾想着千秋万代,可暴秦终究二世而亡。某在,自然鞠躬尽瘁。某死,管它洪水滔天!”
所有的一切,都只对活人有效。等眼一闭,就什么也没有了,这点林朝看得很清楚。
林朝的说法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王允和司马防却信了。
细细想来,这正是他林子初的作风。
“其三,虽然二位看不到,但某可以向二位保证。”林朝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允和司马防,口中缓缓道,“他年若有祸起萧墙之日,某亦绝不留手!”
对于跟随刘备的功臣,林朝当然不会下手,不过可以留给自己的徒弟去处理。
届时林朝无官一身轻,烂摊子全都丢给诸葛亮就是。
只是以诸葛亮的为人,不管任何人贪赃枉法,他恐怕都不会轻饶。
“其二,我安喜林氏,自某以后,三代不得主政!只要某活着,这句话永远算数!”
闻言,王允和司马防顿时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他们不信。
但林朝却没有向他们继续解释。
历史上诸葛亮能做到的事情,我林某人没理由做不到。
说到这里,林朝忽然端起冷酒喝了一口,继而冲两人笑道:“至于司马公方才的第一问,却是不值一驳。司马公家学渊源,但对于圣人之言,却是一知半解。”
“长史此言何意?”司马防皱眉问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司马公此言大谬也!”林朝笑道,“应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圣人微言大义,却被司马公曲解成此等狭隘之言,这才是遗祸于后世!”
听完林朝新解的论语,王允和司马防彻底愣住了,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身为儒学传人,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句他们倒背如流的话,居然还能如此解释。
难道自己这些年的埋头苦读,全都走错了路?
四句诛心之问,非但没有没有把林朝难住,反而弄得自己有些怀疑人生。
良久,王允才回过神来,口中喃喃自语道:“临死之前,能得圣贤之言真解,倒也是一大幸事,死而无憾矣……”
林朝再次端起了酒杯,笑道:“二位,一路走好。”
二人还礼道:“多谢长史送行。”
片刻坐而论道后,徙边的队伍再次起行。
一日后,太史慈返回郯县,向内府复命:徙边的官员出了郯县,行了有四五十里,突然遭遇数千名手持利刃的百姓。
之前这些人反对分田给百姓,即便内府已经惩处,但百姓们却嫌处罚太轻,遂在路旁埋伏,然后涌上来将这些人尽数诛杀……
随着王允等一众人的身死,这场由世家引起,并持续数月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