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随着冬去春来,北风也在次第减弱,逐渐化成暖人的春风,可北平城内却愈发的热闹了起来。
城中所有百姓,渐渐的都听闻城里来了一位狂生,大言不惭的让燕王自裁谢罪,并且还把北平三十万军民,全部统称为罪民。
罪民?
这个名头太重,谁也承担不起。
而且所有的北平百姓,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罪孽,他们本本分分的生活,守在大明的边界线上,抵御着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这些功劳暂且不论,当朝廷出现奸佞,他们也响应燕王的号召,不惜流血拼命,怎么会成为了罪民?
一时间北平城内群情激奋。
茶馆中,酒楼里,各家各户的民宅中,以及街头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开始响起来自群众的呐喊声。
他们是冤枉的。
由此可见,燕王也是被冤枉的。
就像燕王告知军民们所言,朝中出了奸佞,意图遮天蔽日,蒙蔽皇上,残害忠良,断绝皇家子孙。
这怎么能行?!
若是朗朗乾坤不在,他们怎么还会有安康的生活日子。
北平城内所有的百姓,不管有关系或者没关系的,都开始怀揣着激愤找人打探起来,想要知道燕王到底何时才会出兵去京师讨伐奸佞,他们一定有钱捐钱,有力出力。
这一刻,北平城所有人的心都拧到了一起,爆发出的凝聚力空前强大,任南京朝堂诸公和朱允炆,怎么想也想不到一府之地可做到这般的众志成城。
什么是一家人?
同住北平府便是一家人。
百姓才不会管这个消息是怎么流传起来的,亦不会考虑是否有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或者是篡改一些言辞,添油加醋。
万众一心之时,但凡不支持者都是反动异端分子,坚决要受到唾弃和孤立。
这种氛围带着一些狂躁和不稳,可朱棣他们如今到了这个时节,不管用什么过激的法子都不为过。
若是掀翻了朱允炆,什么情况也能重新稳定下来,若是被朱允炆掀翻,北平城即便变成一个炸药桶,和他们关系也不大了。
谋天下,不是谈经论道。
要行****,怎么能少了狂热的信徒。
道衍大师听人汇报完,城中的状况后,满意的笑了笑,之前他和甄武针对舆论这一点经过了一番畅谈,让他收获匪浅。
就像甄武所言。
舆论既民意。
民意既民心。
民心民意不可控,可舆论可以控制和引导。
道衍想到甄武的这些言辞,忍不住笑着摇了摇脑袋,感叹甄武为当世之奇人,随后他眼光一定,心中想着:“甄武长子的师傅,他当定了,谁来也拦不住。”
他很想瞧瞧,他和甄武共同培养下来的小子,未来会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彩。
只可惜,他好像活不了那么久。
……
北平城中的热闹,也逐渐传进了甄武家里,不管是农庄里,还是店铺里的人,也都在向着家里的管事下人们打听着。
毕竟都知道他们的家主是燕王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
若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定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
这也是很多外人都向他们打听的原因。
可不管他们再打听,府里的管事下人除了相互之间窃窃私语两句,却从来没有对府外的人多嘴一句。
哪怕是对同为甄家手下讨生活的人也一样。
家规森严,已见成效。
不过这事把老三搞的兴趣大增,这日,来到甄武的书房,找到甄武询问,北平是不是真来了一位狂生。
甄武正翻着诗经,寻思给儿子挑个好名字,听了老三的问话,合上书,饶有兴趣的看了老三两眼,点头道:“若你说的是城中传言的那个,是有这么回事,而且还是我亲自下令让人丢出北平的。”
“啊?”
老三吃惊,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天真的人?他是读书读傻了吗?竟然敢跑到北平让殿下自裁。”
这话说完,老三本以为会惹得甄武赞同,可出乎老三意外的是,甄武反而有些愣神。
过了一会儿。
甄武反应过来,侧头向着窗外明媚的天气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也是读书读傻了,想要博取身后名的一位儒生而已,可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有些小看他了。”
嗯?
老三疑惑的看着甄武。
甄武从身后的架子中掏出一本卷宗来,扔给老三:“好好看看吧,以后和我一样,吸取这个教训,不要因为一件事,一个印象或者旁人的言论就贸然的给一个人定下结论。”
老三接过卷宗,坐到一旁看了起来。
甄武却趁这会,站起身来伸了伸腰身,他一边伸着,一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一株桃树,上面清脆的绿叶之间,竟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