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廷斌倒也并不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身份以及长崎荷兰商馆的基本情况都说了。
杨振一听,大体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同时也搞清了长崎的荷兰商馆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开设在倭奴国的唯一洋夷商馆。
而眼前这个名叫何廷斌的月代头中年男子,则是效力于荷兰东印度公司长崎商馆的翻译官。
搞清楚了这些之后,杨振转身再用千里镜去看正在缓缓入港的那艘五桅巨舰,心中登时了然——那是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所打造的巨型夹板船。
虽然杨振现在对于巨型风帆船的需求,并不是那么迫切,但是眼下能够获得这样的巨型风帆船,他还是由衷的高兴。
透过千里镜,看着那艘几乎是八成新的巨型风帆船驶入旅顺口内,杨振高兴的同时,一个疑问再次从心中升起。
“呵呵,原来何通事你,乃是效力于荷兰红毛夷的东印度公司啊!只是不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舍得关闭了他们在长崎的商馆,将这样一条大船献给本都督?”
“东印度公司?”
对于杨振嘴里提到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何廷斌竟然显得有些意外,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句。
但是紧接着就见他就不住的点头,并且很快就附和地说道:“都督将荷兰商馆背后的势力,叫作荷兰东印度公司,倒真是恰如其分。他们背后并不是荷兰红毛国的官府,但是干的事情,却又跟官府差不了多少。
“他们说是商馆,却又绝不是寻常的商馆,因为寻常行商坐贾,干不出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可是说他们是官府,他们一心逐利,唯利是图,又绝不像是正经的官府。倒是都督所说的公司一语,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这——”
何廷斌的这个完全跑偏的回答,一下子令杨振也有些挠头了。
难道说“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名字,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没有在大明朝周边的地面上叫开来?
当然,杨振在后世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名,只是他却不清楚在大明朝包括在大明朝的周边地区,人们管这个巨无霸叫什么。
他还以为这个一直效力于荷兰红毛夷的通事何廷斌,早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个名字呢。
而何廷斌见杨振脸色变化,以手挠头,貌似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想起自己还没有正面回答眼前这位都督的问题,当下转头看了一眼郭小武,随后立刻补充回答道:
“这个,都督有所不知,去年秋冬,荷兰商馆从平户迁入长崎之后不久,倭奴国九州岛诸藩突然爆发瘟疫,从肥前到萨摩,从筑前到丰后,疫疾大起,药石无效。
“长崎港内,朝染夕死者每日不下数百人。原先繁华街市,已成十室九空,甚至户丁尽绝,无人收敛者。据闻九州诸藩,从去岁年尾,至今春二月,人死十之六七。即使贵为大名,也在所难免。”
何廷斌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他所耳闻目睹的凄惨情形,叹口气,苦笑着垂首不语。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所说的这些话,对杨振本人以及在场的张得贵、张臣、李禄、杨珅等人,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冲击。
“这个——”
“都督——”
“难道是——”
“会不会是——”
张得贵、张臣、李禄、杨珅四人当中,有的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而有的则在震惊之余若有所悟;其他的则直接猜到了可能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们谁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口。
再说了,不管是倭奴国九州岛诸藩瘟疫背后的真相究竟为何,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件事情跟金海镇或者瀛洲岛的移民船扯上关系。
所以,他们一个个话到嘴边都有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此乃天灾,绝非人祸。若上天庇佑,他们怎会遭受此祸呢?当年倭寇侵袭我大明东南沿海,多数就是来自九州诸藩,如今天道往还,报应不爽,也是他们合该有此一劫!”
杨振原本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但是,既然这样的局面已经出现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而且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为此感到有一丝一毫的自责,同时也不允许他麾下的将领们为此感到一丝一毫的自责。
因为此事跟他们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对杨振来说,移民瀛洲岛的事情势在必行,而移民过程中出现一些纰漏也在所难免。
而且,九州诸藩既然已经瘟疫流行,那么当初那条不小心进了老鼠的移民船,必然也已经悉数罹难。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条船上的移民,已经为他们的不小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何通事,你所说的倭奴国九州岛诸藩瘟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瘟疫?因何你们无事?”
杨振虽然大体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