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这边紧锣密鼓,应对南直隶盐价飙升的时候,南直隶的盐价,一天一价,无数非议声,充斥着个个角落。
沿海的淮安,扬州, 镇江,苏州等,按理说他们不应该缺盐,但这里缺盐最是严重,一度飙升到叁两银子一斤,并且是有价无市, 多地已经找不到盐了!
和州府。
一个巷子里, 十几个百姓聚集在一起,急匆匆向前走。
“六婶,你快点吧,陈记刚来的盐,晚一点就没了。”
六婶是一个老太太,走的很慢,手里攥着银子,满脸急切,道:“我知道我知道,抢一斤就行了,五钱,能抢到吗?”
“陈记最是良心了,应该能给个半斤,现在盐价涨上天,这个价,已经不错了……”
“是啊,我们家九口人,本来还有不少, 可完全不够吃,还得买啊……”
“我听说九伯家已经不吃盐了, 都是喝粥,吃馒头……”
“他们家人多,再吃,地都没了!”
“快走快走,晚一点就没了!”
六婶看着前面的人走的很快,咬着牙,紧跟慢跟。
不多久,他们来到陈记,就看到不少人垂头丧气的离开,陈记直接要关铺子。
六婶急了,抓着银子就上前,道:“盐,盐……”
陈记的伙计拉着门板,道:“卖完了卖完了……”
六婶看着同行人已经奔向其他地方,她双腿已经走不动,只得央求道:“我有银子,就给我半斤吧……”
伙计道:“真的卖完了,有能不卖吗?”
六婶满脸急切,道:“半斤,半斤总有的吧, 我,我可以加钱,已经叁天没吃盐了,我没事,没盐孩子都不吃饭了……”
伙计看着他这么大岁数,于心不忍,道:“你,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留半斤,就明天了,再迟,我们掌柜也弄不来盐了……”
六婶大喜,伸手就掏银子,颤巍巍递过去,道:“谢谢,谢谢……”
伙计见他这样,就更不忍心了,瞥见其他人走远,掌柜的不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罐子,塞过去,低声道:“这是我的,不要钱给你,快点走。”
六婶愣了下,勐的将罐子抢过来塞入回来,将银子塞到伙计手里,掉头就跑。
伙计见着,又看了眼其他地方,连忙关门。
徽州。
在一条长街上,排了两行队,一眼看不到尽头。
两边有交错而行的伙计,在敲着锣喊话。
“排队领盐,一户两斤,不争不抢,每户都有!”
“徽州昌记,诚信经商,开仓赠盐,回馈乡里!”
排队的人,纷纷点头,连连感激之声,不绝于耳。
“昌记真是不错啊,这个时候,不想暴利,还想着赠盐乡里……”
“一户一斤,起码几千斤吧?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
“怕是不止,这已经第叁天了,每天都这么长的队……”
“别的地方,有银子买不到盐,还好咱们有昌记啊……”
“今后买布买粮食,我只认昌记!”
“对对对,咱们的昌记,一定要支持,只买他们家的……”
……
扬州府,转运司府院。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冯铨收到的消息越来越多,这令他十分不难,一直拧着眉,沉着脸,心里纷转着念头。
坐在椅子上,看着打开的窗户,低声自语:“京里的阁臣几乎都外派出来,各部尚书陆续出京,看来,新陛下是真的野心勃勃了……”
一个什么都不懂,或者好煳弄的年轻皇帝,无疑是他,或者说很大一部分朝臣喜欢的。
一个有野心的皇帝,反而令他们不舒服。
冯铨想着京里,心里的不安感再次变得强烈,而这一次,还有种更加贴近的危机感!
前所未有的贴近!
“要怎么自保……”
冯铨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沉,心头如坠巨石,压的他呼吸困难。
新皇帝站稳脚跟后,必然会清算前朝的权臣,以立威,掌握天下权柄。
魏忠贤已经失势,败亡就是时间的问题。作为魏忠贤手底下,最为显赫的朝臣,他或许会被列为党羽第一!
“魏忠贤已不可靠,还有谁……”
冯铨眉头皱的越紧,想着朝局中,谁能保他。
六部尚书以及勋贵公卿,他想了个遍。
“之前一直想着致仕,倒是忘了结交……”
冯铨如鲠在喉,面色凝重。他有些后悔,要是之前在京中没有一心致仕,利用关系结交当今的心腹,就不用现在这样孤立无援,惶惶不安了。
咚咚咚
忽然间,门外响起轻轻敲门声,吓了冯铨一大跳。
冯铨深吐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起身。
打开门一看,就是周兵和,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