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雪依旧在下。
三公主唐若曦起了床,因为昨儿晚上没有睡好,今儿早上居然依旧没有睡意。
她穿上了那身锦缎织造的棉袍,批了一件雪白的裘皮大氅,打开了季府西厢房的门,望了望这白茫茫的一片,依旧抬步走了出去。
她的贴身丫鬟敛秋连忙走了过来道了个礼:“殿下,这冷的天怎不多睡一会?”
唐若曦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睡不着啊。”
“……殿下是不是认床?”
“倒也不是,给我准备洗漱吧,记得用那牙刷。”
“好,奴婢这就去办。”
唐若曦坐在了凉亭里,敛秋派了两个宫女给她端来了一盆炭火,取来了洗漱用具,她用那牙刷仔细刷了刷牙,然后洗了把脸,敛秋为她生上了茶炉,她煮上了一壶茶。
“这里终究没有公主府里方便……”敛秋垂手站在唐若曦的身侧,想了想又低声说道:“殿下,姑爷也看过了,这北境之地天寒地冻的,您的脸色很不好,莫如、莫如我们早些回去?”
“咳咳咳……”唐若曦取了一张餐巾纸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了少许血色。
“不急,无论如何得等北境的这一场战争有个结果出来。”
“呆会你拿华老的那张方子去周氏那药堂里再捡几副药回来煎了。”
敛秋躬身应下,“奴婢去厨房给殿下炖一盅燕窝羹来。”
“多炖几盅,云国的燕窝很不错,给月儿姐姐她们也尝尝。”
“……好。”
带来的云国摩崖燕窝已经不多了,但既然三公主如此吩咐,敛秋也只能去做了。
唐若曦独自坐在了凉亭里,桌上的茶壶冒出了袅袅茶烟来,她的视线有些迷糊——
前儿个一大早在百花镇初见许小闲的时候,许小闲很是失态,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夏重山大军退去,昨日在凤鸣原,许小闲又一次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他问你知道苏堤春晓么?
他还说那年春,杨柳新绿,大雁湖畔春光明媚,有个穿着一身鹅黄裙儿的姑娘坐在一颗老柳树下安静的看书,书名叫《十八春》……好生奇怪的名字。
他说那书里有两句话:‘我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
‘他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这种地方也还是很可怀念。她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这世上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昨儿晚上一直在想这两句话,但她确信自己真的未曾看过那本《十八春》,更未曾听过这两句话。
不过这两句话她很喜欢。
她本就是一个寂寞惯了的人。
她也有这么个脾气,就像许小闲是属于她的,她看许小闲就会觉得越看越好看,觉得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
唐若曦嘴角划出了一抹弧度,脸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儿。
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脚步落在雪地上的嘎吱声打断了唐若曦的回忆,她抬起了头来,便见季月儿正走了过来。
“妹妹,这里太冷,莫如去厢房里坐坐?”
“还好,姐姐请坐。”
季月儿坐在了唐若曦的对面,唐若曦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过去。
“姐姐不知道,我在宫里……在宫里挺寂寞的。反倒是这出来之后,心情变得更好了一些。”
“这一次能够来凉浥县,还多亏了华神医在父皇面前说了一嘴,他说……我这病适合出去散散心。”
唐若曦嫣然一笑,“见到姐姐你,我很开心。见到他……我也很开心。希望这战争早些结束吧,他毕竟是个文人,我还是更希望他握笔的时候更多一些。”
季月儿也微微一笑,她俯过身子,盯着唐若曦,忽然问了一句:“妹妹,你们……曾经见过?”
唐若曦摇头,“这之前,我未曾出过京都,他未曾离开过凉州,怎可能见过?”
“可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他看你的神色……怎么说呢?他那眼神里满是宠溺,丝毫不像是初识的模样,倒像是、倒像是多年不见的恋人!”
唐若曦顿时羞红了脸,“……其实我从他的眼神里也能看出这样的感觉,但我真的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呀。”
季月儿沉吟片刻,“他也是个寂寞惯了的人。”
“他也寂寞?”
“嗯,妹妹你不知道,虽然我在他身边的时日多一些,但我总觉得他的内心仿佛被一层膜给包裹了起来,我以为我走入了他的心里,但偏偏又觉得中间还是隔着一层什么。”
季月儿悠悠一叹,望向了墙角的那株腊梅,“就像这雪中的梅一样,它已然绽放,但在这雪幕中却变得隐约,变得模糊。”
“它的花蕊落满了雪,只能看见那浅浅的一抹鹅黄,而不能见其真实的模样。”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