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廷出圣旨都是有一套流程的,首先天子表态,然后内阁负责草诏。
如果内阁有骨气觉得圣意不当,理论上可以反对并拒不草诏,这叫“执奏”,但极少有内阁阁臣这么干。
因为军情紧急,一切从速,所以司礼监太监抓着首辅夏言,当场草拟诏书,然后用了宝玺。
秦德威怕别人磨蹭,亲自拿着诏书跑到武英殿对面的六科廊。
诏旨经过六科签发出去,才能算“合法”诏旨,不经六科直接发到外朝的叫做“中旨”,防的就是“乱命”。
所以六科给事中虽然品级很低,但却非常要害,最清流的官职之一,与御史并称为科道。
秦德威拿着任命自己为总督的诏旨来到六科里的兵科时,几个值班的给事中全都震惊了。
这个任命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来,最高层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产生出这样一份不可思议的任命。
不免就有人蠢蠢欲动,是不是到了表现一下的时候?
六科之设防范的就是“乱命”,给事中理论上也有权封驳诏旨,不予签发,但政治风险也同样很大。
“这份诏旨,不甚合理。”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提出了不同意见,也不知道是谁安插在这里的人。
秦德威诧异的看了几眼给事中们,大声的滴咕了一句:“几个摆设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然后秦德威拿着诏旨,转身就向外走。
那给事中连忙喝道:“你若将诏旨拿到外朝,就是中旨!”
秦德威嘲笑道:“只要是我秦德威拿着圣旨,兵部、户部自然就认,该办的事情也就办了。
原本也不须求着你们这些人签发,简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反倒是你们,自以为是蓄意贻误军机,等着集体被外放吧!”
给事中们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发现,虽然他们在六科这样很厉害的平台工作,但对秦德威似乎没有任何约束力。
坐镇文渊阁,一头连着皇帝,一头连着外朝的人,自身就是一个能给圣旨背书并保证执行的平台,根本不需要六科。
时间紧任务重,秦德威没太多时间拖延,迅速出了宫后,就让仆从回家报信去,让家里给自己收拾行装。
然后他就飞快的来到南边几百米的兵部办事,直接拿着诏旨进入后面正堂。
在大明,巡抚和总督虽然都是封疆,但从官职名称上就有所区分。
说起来也很简单,挂了兵部官衔的就是总督,没有兵部官衔的就是巡抚。
兵部尚书王廷相正在坐堂理事,看到秦德威进来后,笑道:“你又奉了什么圣旨过来?”
赶时间的秦德威展开圣旨,急忙说:“我,宣大总督,快发关防和王命旗牌!并调拨京营官兵充任总督标兵!”
王廷相:“......”
他低头看了几遍圣旨,才确定并不是幻听。
其后王大司马一边迅速让属员去办手续,一边心有疑虑的对秦德威说:
“兵者大事,宣大两镇直接干系京师安危,你对边务到底有没有把握?”
秦德威答道:“当年我也是单骑入营,在辽东平过乱的人!”
王廷相作为浸淫兵事多年的大臣,对相关历史沿革十分清楚,又道:“以大学士总督军务的事情,我朝从未有过,你算是开了先例。”
秦德威叹道:“你终于肯承认我是一个大学士了。这其实叫督师,懂?”
大明第一个督师?王廷相有点冒酸水,不怀好意的说:“再想起我朝边镇的镇守重臣,像你这般年轻的,唯有成化朝的太监汪直了。”
秦德威便劝道:“你也别酸了,其实我是为了你好。如果我不去,那可能就是你这个六十七岁的兵部尚书亲自出征了。”
以兵部尚书总督宣大的情况,又不是没有过。
王廷相这样经验丰富的官僚稍加思索,也就琢磨明白了。
大概皇帝和朝廷也不指望这次有多大收获,仓促之间,大明根本没能力在短时间内聚集十万兵马,然后派往山西拦截北虏。
目前对策只能是守好城堡关隘,保证不失地,等着北虏自行退兵。所以无论派谁去当总督,可能都差不多。
此刻有兵部的人来禀报说,关防、旗牌都准备齐当了。
于是秦德威就对王廷相嘱咐说:“本督师拟调用辽东班军五百骑为总督标兵,烦请大司马传令给那边把总!
叫他们今日做好开拔准备,明日午时,先来一队人马在兵部这里汇合,领了关防、旗牌就从德胜门出发!”
王廷相若有所思:“辽东五百骑班军就是当年你提议的,莫非就是为了今日所用?
你也真算是深谋远虑了,居然当年就有了预谋!”
辽东固定派五百骑兵助防京师,三年换一次人,谓之辽东班军。
前些年辽东五百骑班军的把总一直是李小娘子的大哥李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