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锦回过神来后,期待感瞬间拉满了,等着继续听惊天大爆料。但秦德威这时却闭口不言,不再往下说了。
“秦学士为何停下了?”黄太监催促说。
秦德威便又答道:“已经奏答完了。陛下询问情况到底如何复杂,为何牵连甚广,这一个例子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又何须再多言。”
黄锦大失所望,抱怨说:“不能多说几句?”
秦德威回应说:“几句话根本说不清楚,若陛下真有意深入了解,我再写奏疏详述。”
黄锦是从少年时就陪伴嘉靖皇帝成长的大伴,嘉靖皇帝登基后,因为黄锦年轻,大部分时间都从事服务性工作。
比如嘉靖皇帝的膳食、穿衣等事务,也只有黄锦最明白皇帝口味,其后又掌握了御马监禁兵。
随着年纪渐长,黄太监也渐渐向政治型太监转型,对政治的敏感性也直线上升。
所以听到秦德威的话后,当即就意识到,如果把这些爆料玩意写成正式奏疏,那效果就跟火上浇油一样了。
鉴于国情,地方大族根深蒂固,正所谓皇权不下乡,不是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轻易摆平地方事务的。
举个例子,如果派人去浙江余姚查走私,只怕什么关键事实也查不出来,最后来一个查无实据。
那么上奏疏爆料的秦德威岂不就成了诽谤和诬陷,又该怎么处理?
所以秦德威故意这么说,应该不是为了作死,估计别有小心思。
于是黄锦也不再问了,转身就回西苑仁寿宫,向嘉靖皇帝复命。
嘉靖皇帝听到秦德威的爆料时,同样感到惊愕。
其实作为一个皇帝,他肯定知道,近十几年来东南时常有海寇出没,而且海商与海寇界限模湖不清,经常都是同一伙人。
而且嘉靖皇帝也知道,海寇时常与陆地“奸民”勾结,得知虚实后便上岸劫掠。
所以才会有越发严格的海禁政策,用应对北方鞑虏的思路来应对海寇,在海岸线严防死守,但却始终无法彻底根除海寇。
不过海寇规模有限,也没有什么政治旗帜,成不了大气候,影响不到朝廷统治根基,只被视为轻度的疥癣之患而已。
乃至于与海上事务连带有关的事情,比如与日本国关系、日本国朝贡事务,更是完全不重要的小事了。
如果不是水货大学士秦德威拿这个当“借口”来争权,大明朝廷上下根本没人把日本国朝贡太当回事。
但嘉靖皇帝却没想到,海上问题居然牵涉如此之深,竟然连出了状元阁老、世受国恩的谢家都成了最大的走私贸易坐商之一。
如果只扯朝贡、海寇海商这些老生常谈,嘉靖皇帝未必会关注。但秦德威爆料谢家,就成功引起了嘉靖皇帝的兴趣。
至于秦德威是不是信口胡编乱造,嘉靖皇帝并没有产生怀疑。
从秦德威多年来的信誉看,虽然秦德威经常语出惊人,但却都能落到实处,没有犯过欺君之罪,至少明面上没有。
嘉靖皇帝还想知道更多爆料,但黄锦就带回了这么一句话,下面没了。
黄锦就奏道:“秦德威说,陛下若想知晓更多,他可以详细写成章疏进呈御览。”
嘉靖皇帝对此嗤之以鼻,“他有胆量把这些写进奏疏?”
然后嘉靖皇帝又对黄锦吩咐道:“让秦德威过来,给朕说点奏疏上不能写的事情!”
黄锦再次领命而去,才走到门口,嘉靖皇帝忽然又叫道:“慢着!将所有阁臣也召来,一起参议!”
内阁的阁臣们正在集体抗拒秦德威“侵权”,如果此时只单独召见秦德威,而不召见阁臣,会让朝廷上下产生重大误解,甚至误判!
阁臣们若是想不开了,只怕明天要齐刷刷请辞,挽留起来也麻烦!
当个“负责任”的皇帝有时候也很踏马的心累!
秦德威在文渊阁中堂接到皇帝召见的旨意,立刻起身前往西苑。
当他渡海来到西岸,过迎和门,远远的看到在仁寿宫门外,夏言、顾鼎臣、严嵩三位大学士已经早到了。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秦德威过来面君,需要东西穿越整个皇宫。
而另外三位大学士从无逸殿出来,只需要走几十步,肯定比秦德威更早站在仁寿宫门。
本来首辅夏言今日可以出宫休沐,结果听到召见,又不得不留下。
望见秦德威“姗姗来迟”,三位阁老都有点不舒服,因为按照一般规矩,最晚到的人往往最为尊贵。
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毕竟秦德威离得最远,总不能让秦德威飞过来。
四人都已经到齐了,但还是没有从仁寿宫里传出旨意,让四人上殿觐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嘉靖皇帝修仙尚未结束。
进也进不去,走也走不了,于是四人就只能一起在宫门外等候着。
秦德威百无聊赖,忍不住就对另三人说:“在下前日奏请设日本馆,为何被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