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三年正月十七日,广平府临洺关南麓山地。
第二兵团主官邓长雄翻身从胯下的枣红马跳下,亲兵立即上来接过缰绳。
“老詹,还有多久到鸡泽县?”
第二兵团总训导官詹地佑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份刚刚收到的塘报,对着一张羊皮纸地图,细细比对起来。
“十五里。他娘的,差点被这地图给害了,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工坊那群书呆子!”
训导官骂骂咧咧,取下钲带上的椰瓢,仰着脖子咕都都灌了几口水,这时邓长雄正在对传令兵下令:
“塘马继续哨探,战兵和炮兵就地休整一刻钟,骑兵负责警戒,”
詹地佑惊诧道:“老邓,只剩十五里,为何还要休息,让骑兵一鼓作气,杀进县城,把那两个狗官抓住!咱们这趟便可以完事了。”
传令兵将主官命令传达下去,哗啦啦一阵兵刃撞击声,正在山道行进的两个营火铳兵和长枪兵立即停下,将长枪火铳靠在一边,纷纷席地而坐,开始吃炒面,兵团附属骑兵营五百多骑马兵,在附近来回游弋。
“完事了?”邓长雄举起远镜望向隐没于山峦间的齐军塘马,对训导官道:
“有那么容易,太上皇帝也不会派第二兵团来这儿了,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咱们从洛阳过来,几百里地,再一鼓作气,会出人命的。”
詹地佑像看怪物似得瞅了邓长雄一眼,不耐烦道:“老邓,你咋也和工坊学堂那群人一样,文绉绉的?”
邓长雄放下远镜,从马鞍褡裢中抽出本书,递给他的训导官。
詹地友伸手接过,问道:“这是啥?”
“《孙子兵法》。”
“太上皇说了多少次,为将者,要多读兵书,听说第三兵团的训导官老韩,把什么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太白阴经、虎什么经、还有戚南塘(戚继光)的并书,都背熟了,还得到太上皇褒奖,你倒好,读书还没我这个大老粗多。”
詹地友立即把那本泛了黄的孙子兵法还给邓长雄。
“当训导官,只要胆子大,口才好就行,我不当书呆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邓长雄无奈摇摇头,指着北边山谷间耸立的临洺关,
“你可知这临洺关是什么来历?”
詹地友摇摇头,他之前从没来过广平府,如何知道这些。
邓长雄微微笑道:“此地地处太行山麓东侧,南北陆路交通之咽喉,有“为南北最冲地”“天下咽喉,永实当其地耳”的说法,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真有叛军,一定在此派驻大军。”
詹地友愣愣望着主官邓长雄,这大老粗什么时候也变得文绉绉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和那些文官差不多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
“县志。”
话未落音,北边一骑塘马沿着山道滚滚而来。
距离邓长雄还有十多步时,两名亲兵上前将塘马拦住,带到主官和训导官面前。
“将军,临洺关守军不到两千,领头的是咱们的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邓长雄和詹地佑互看一眼,只听塘马继续说道:“是叛贼张春的部将,姓叶,原先是个千户。”
邓长雄点点头,挥退塘马,训导官笑道:“区区两千败兵,还要咱们第二兵团精锐来打,太上皇真看得起这群明军。”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咱们这趟来,可不只是为了抓这两个狗官。”
此次第二兵团抽调四千精锐,星夜疾行从洛阳赶往广平府,可不是为打治安战而来的。
邓长雄在接到武定皇帝出兵命令后,在出兵前三天便赶到军营,召集各营官把总,锸血军祭,收拾器械,骑兵炮兵,一样也没少带。
临行之前,武定皇帝特意召见邓长雄,告诉他,这次出兵的目标,除了广平府那群硕鼠贪官,最好能顺势进入山西,消灭一批晋商,顺便摸摸底,看看张自成和他的大西军到底是什么货色。
当初邓长雄在陕西时,便曾与大西军打过交道,总体来说,张自成领导的这支流贼,与李献忠统帅的闯军相比,实力不相上下。武定元年,李献忠在王恭厂被炸得尸骨无存,麾下那些留在陕西的流贼,基本都被张自成收编,从这个角度上分析,张自成的实力应该比闯军更强。
一路走来,邓长雄颇为谨慎,他先是派出塘报骑兵,四处哨探,每日行至一处,清点完干粮辎重后,四千人马便就地休整,先派塘骑出去侦查。等到大军开始行军后,邓长雄对每一路都派出了塘骑。每路二十四塘骑兵,每骑马相距一里左右,散布范围达到二十余里。
塘骑每人装备腰刀一把、弓箭一副,炒黄米二升,一升碾为碎末、一升另包,一升五合面粉,以及第二兵团黑虎旗。
按照大齐军制,当塘骑发现敌人时,若敌人距离尚远,便慢摇动动旗帜。要是敌人大部队很快便要逼近,便要画圆圈摇动旗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