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进攻虽勐,但没有什么灵活性,公孙直能够轻易判断出敌军的指挥船,同时他可以确定,一旦切断敌军指挥,那这支看似悍勇的水军,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公孙直打出旗语。
随着命令发出,还在缠战的数支战船开始强行脱离战团,向着某处前行。
这么混乱的战场,这种局势的变化很难被察觉。曹军这支年轻的水军就更是一无所觉,就算有些疑惑,也只是以为是个人行为。
夏侯尚同样没有看出端倪,依然在蚕食着东吴水军。这次水战他没有想过取巧,只要能将敌人引诱到这里,接下来就是正面接弦,他深知要想建立强军,苦战是必不可少的。
突然两艘走舸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两艘战船突然绕开中央河道,沿着岸边突进,随后斜插冲向己方,要说是意外,他是不信的。
敌人想干什么?
又是数艘战船绕过中央,直愣的冲了过来。
夏侯尚此时终于确认,敌人居然想来一次斩首战术!
夏侯尚用兵沉稳谨慎,他调集了大量船只集中在中央突进,就是怕己方遭遇苦战,指挥无法发出,但因为河边水浅,不利于行船,所有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他略微犹豫,一咬牙大声吼道:“护卫船向我靠拢,准备接弦。”
他有四名护卫舰,几十名战士,未必就挡不住!
亲卫队长此时也看出事情的凶险,立刻建议道:“将军,打旗语调更多船只回援吧!”
夏侯尚立刻回绝,“不行,前方已经占据优势,一旦有船只撤退,就会打乱所有节奏,影响军心。打旗语让所有船只冲锋,杀光敌人!”
公孙直的中路走舸群,在此时开始了最后的疯狂,双方在不宽的河水中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互相穿插,任何一方再想脱离都会难上加难。
夏侯尚握紧手中长枪,指挥坐船主动冲向一艘敌舰。
战船狭小,长枪在船上不如单手刀,只此一点就能看出北方将领还没有完全适应水战。
夏侯尚跳上对方走舸,丝毫没有停顿,杀向敌人,如同在陆地上一模一样。
他今天吃了两倍量的晕船药,头脑异常清醒。军医早就提醒过他,不能过量,极其容易导致内脏损伤出血,但他不在乎,这一仗如果输了,那也许就没有明天了,还怕什么内脏出血么!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亲卫有样学样,也服用了两倍量的晕船药!这些北方汉子训练极为刻苦,但时间还是有些短,只能靠外物了!
只要能赢,哪怕知道必死,他们也会吃下去,别说只是内脏损伤了!
“杀!”
夏侯尚向前勐然踏出,随着船只向一侧摇晃,长枪则是稳稳刺出,瞬间穿透一名敌军咽喉。
那名敌军微微侧目,看向自己的手刀,太短了!
敌人不甘心的软倒在地!嘴巴无声的开合,默念着“太短”,缓缓死去!
夏侯尚拧腰抬腿,强行调转身形,冲向另外一名敌人。
小规模的战斗,武将的威力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长枪翻飞,在狭小的战船上,依然运用自如,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更多的敌方战船冲了上来。巨大人数差使战局慢慢开始倾斜,夏侯尚的亲卫不断倒下。
正面战场上则完全是相反的情况,孙权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夏侯霸、夏侯称杀的兴起,完全没注意到后方主将正遭受围攻。
夏侯尚喘着粗气,此时仅剩的士兵都集中在一艘战船上,此时眩晕感已经上涌,他已经要到极限了。
他沙哑的说道:“打旗语,回……”
然而“援”字还未出口,他突然揉了揉眼睛,是眼花了么?居然有人踏水而来?
仔细看去,他终于看清了来人,并不是踏水而来,而是划着木排而来。
这是张辽的“水军”,他可不会将全部希望放到援军上。早在去年荆州水军大胜,他也开始训练自己的水军,有张虎在其中搭线,张辽也获得晕船药的药方和水军训练方法。
没有战船,但有木排!在大江大河中那就是靶子,但在此时就是一支生力军。
数十木排上弓弩攒射,不断向前!
夏侯尚摆手示意不要打旗语了,他晃了晃头,振作精神,再次大吼:“杀!”
公孙直睚眦欲裂,他明白自己已经失败,并且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他也处在战阵中央!
“杀!死战到底!”
他大吼着冲向一名挥舞大斧的敌军,那名敌军显得如此滑稽,居然在接弦战用大斧……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巨力压在长刀之上,手臂立刻发麻失去知觉,随后胸腹一疼,再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和无尽的黑暗。
夏侯尚瘫坐在战船上,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剧烈的眩晕让他不敢动弹分毫,他长出一口气,“终于胜了,这支水军应该已经合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