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沉之时,众人正围着篝火畅谈,刘备看着李孟羲看了许久,突然道,“夜里风凉,走,咱进屋去。”
于是,刘关张三人和李孟羲起身朝屋子里去了。
到城主府的路上,刘备特意拉着李孟羲,直到城主府,刘备直接把李孟羲引到了堂中矮几旁,然后堂中一张矮几,刘备也不坐在正面,而是把李孟羲引到了侧面落座,之后,刘备也坐到了侧面。两人对几分坐两端。
接着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对视,刘备与李孟羲对视良久,相互沉默良久。
李孟羲心知,刘备是有话要问,刘备想问什么,李孟羲大抵也猜的到。
李孟羲在整理思路时,刘备也在想该如何开口。
之前皇甫嵩气势汹汹逼来之时,当时生死之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军中诸事全从李孟羲之计,当时乃是万分危机,别无他选,现下官军退走,危机解除,一直被李孟羲牵着鼻子走的刘备,终于要开诚布公的好好问一句,问李孟羲往后作何打算。
心有灵犀的两人,一人欲问,一人欲答,对几而坐,皆皱眉沉思。
忽而,两人同时抬头,相视的刹那,不约而同的都露出了笑意。
李孟羲身体直起,拱手朝刘备郑重一礼,而后,正色道,“这数日以来,军情大事,玄德公皆从我计,从未声疑。
今官军远避,我燃眉之急已解。可得须臾之安也。
玄德公想必要问,黄巾已了,往下我军该何去何从,是与不是?”李孟羲笑着看向刘备。
刘备脸上笑容浮现,仰头哈哈一笑,“知我者,孟羲也!”
言罢,身体微前倾,目视李孟羲,正色问,“以军师看来,我军往下,该如何行事?”
李孟羲神色自若,似笑非笑看着刘备,手指轻弹在矮几之上,幽幽道,“成大事之道,有三道。”
刘备眼睛微睁,忙问,“奥?三道为何?”
李孟羲看了刘备一眼,又转头,看向下方关张二人,见关张二人皆侧耳倾听模样,收回目光,李孟羲这才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出涿州之前,当时玄德公与我曾说,本欲投幽州刘焉,以谋得进身之机;
当时欲投刘焉,我部兵马稀少,纵投效之,不能为刘焉所重。
今,我军已席卷成大,招降黄巾十五万之众,精兵数万之巨,当日投而不能为其重用,今再投,可为其倚重,可成其臂膀,进身之机,得之易耳。”
说着,顿了一下之后,李孟羲继续道,“不管投效刘焉,还是依此次讨黄巾败张角之首功得朝廷封赏之一官半职,走马赴任,此以官身谋立取进,可谓之,【官道】。”
不待刘备有没有揣摩明白个中深意,李孟羲紧接着又道,“第二策。仗十五万流民数万精兵之本,强主一州,再笼络世家豪强,纳其人而为用,借其力而茁壮,纵横捭阖以成大势。
此为,【王道】。”
“第三策,不领朝廷之官,不假官府之名,不仗世家豪强之力,乃仗兵自立,强占官府,纲政自领,兵霸一方。此为,【霸道】!”
李孟羲三策陈毕,刘玄德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下方,关张二人也皱眉沉思起来。
李孟羲所说三道,官道,王道,霸道,李孟羲各有考量。
官道,乃是刘玄德本来的打算,刘玄德不管是投效刘焉,还是之后因军功得了个一官半职之后走马上任,皆是以官身谋进。
王道乃是效彷江东起家之路,重用世家借重世家之力以成大势,有足够的先机在,王道若行,最次也能成个江东。
至于霸道,则激进无比。
刘备沉思良久,久久难以拿定主意,忽而抬头看向面前的李孟羲,反问,“若军师来选,当选何道?”
李孟羲不立刻作答,而是稍停顿一下,之后道,“【官道】中有一难。
怎知朝廷封赏之官,恰为我根基所在之地?
若我根基与就官之地两相遥分,如何自处?是弃官?还是弃根基之地?抑或根基遥往迁移?皆难。”
“【王道】一策,重在笼络世家,重在纵横捭阖,可世家豪强者,利益纠葛,盘根错节,何以能笼络众者,又何以纵横捭阖,某山野之人,不熟世家,玄德公可知?”
笼络世家,刘备自思不能,只能摇头道,“备不熟世家。”
李孟羲便笑了,转头,看向下方,又问关羽,“关将军可熟世家豪强?”
关羽一草莽之人,跟世家没太多交涉,哪能熟知世家的门门道道,关羽摇头,“不熟。”
当李孟羲看向张飞时,不待问,张飞便闷声道,“俺是豪强,算不得世家!”
世家跟豪强还有区别,世家费累代之功,甚至数百年经营才是世家,豪强底蕴浅薄,不能与世家相提并论。
一圈问完,李孟羲目视刘备,笑道,“便是如此。
我等皆出身低微,笼络世家之权谋手段,实非我等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