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秋,天气凉了,太阳却格外热,晒在身上火辣辣的。院子里的银杏树一片金黄,点缀着白色的果子。一只黄狗懒懒洋洋地趴在屋檐下,半眯着眼睛。
正厅里,方成等人正襟危坐,看着中间的姜敏。
士卒上了茶水,姜敏请了茶。道:“诸位是节帅千挑万选出来,远从襄阳来到这里。说实话,我也一样,只是早到了几个月而已。刚才我与副招抚交谈了一番,知道节帅非常看重这里。你们来的时候节帅说的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人给人。只要襄阳那里有的,我们需要,都可以给我们。节帅如此信任我们,讲心里话,压力好大。我想了又想,还是先跟诸位谈一谈,明天再给你们接风。”
“我本是乡小子,自小连学堂都没有进过,大字不认识一个。后来逃难到了唐州,才因为是在节帅的治下入学。在学堂里,我不是好学生,老师的话也不听。大家羡慕我学得快,也时常笑我。学得快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长大了之后,能够认识些字,可以到城里找事做。偶然碰到节帅,把我带到了新野,进了军校。半年之后,让我进了使司,一直跟在节帅身边。”
说到这里,姜敏抬起头,看着外面的银杏树。此时银杏的叶子已经变化金黄色,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好似是黄金妆成。天地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声鸟鸣。
沉默了一会,姜敏道:“我把自己看成节帅的学生,在他身边,由节帅言传身教。几年了,多少应该学到一点东西。当时提出来河东路,只是我不想一直待在使司,感觉学不到东西了。来前线,好歹立些战功,不让别人说三道四。节帅没有说什么,给我一个招抚使的官职。”
说到这里,姜敏颇有些感慨。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节帅也经常说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许多东西,不是靠读书学习就能知道的。初来河东路,我带了几百人。说实话,节帅很看重我了。到了神山县后,便就要建个根据地,准备大干一场。哼,想得太真了。没有多久,金军来了一百多人,不但是屠了神山县城,整个县都被祸害一遍。在后方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百多个女真人,就可以造成这么大的破坏。神山县人户本来就少,现在更是少见人烟了。最后我们追金军残兵,遇到一个花胳膊杜五,非要给我们做向导。这个杜五好吃懒做,村子里没有人喜欢他。但是,他的孙子被金军捉了去,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跟着我们把孙子找回来。结果他早前他被女真人打伤了,死在了我们追上金人的前一天。而他的孙子,已经被女真人做了军粮。这件事情,好长时间都是我的心魔,夜里不能睡觉——”
说到这里,姜敏沉默了下来,又回想起那个噩梦。
提高声音,姜敏道:“既然到了河东路,就必须要明白这里的情况。河东土地贫瘠,而我们又多活动在山区,粮草必然是困难的。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在这里就要过苦日子!吃不了苦,还是早走!”
方成道:“招抚放心,来之前节帅就说过了。我们有心理准备!”
姜敏点了点头。道:“在使司的时候,节帅经常说起,要做好被敌军包围,在敌后作战的准备。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跟我说了许多敌后作战的事。只是女真人的兵力不足,实际上对黄河以南没有那大的兴趣,襄阳和邓州才安安稳稳。现在我们到河东来了,相当于做了节帅以前准备做的事。”
“既然来了河东,就要在这里做出一番成绩,长出一片天地!一些原则,今天我讲清楚,大家心里有数。河东的生活,肯定跟邓州不一样,大家做好准备。”
“节帅一直讲,军队要立足于人民之中,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到底为什么,节帅讲了很多,但可惜我也没有搞得十分明白,便不讲了。今天讲一个节帅经常说的家庭的例子,大家体会。”
“经常说,一个家里,有要严父慈母。还有两句话,叫棍棒底下出孝子,而慈母多败儿。如果没有慈母,严父的棍棒底下,只怕难出孝子,容易出逆子。一个严,一个慈,这两个角色,是人们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得出的结论。一个家庭,最好是这样。”
“一夫一妻,一父一母,就构成了一个家庭。但是一个家,绝不是父母这么简单。有的人就觉得世界就是如此,有夫必有妻,有父必有母,有阴也就必有阳。节帅说不是的。一父一母,合起来是家。而一理组成了家庭,就绝不只是父母。不说前代的,他们还还要有孩子,还有家庭需要的其他东西。一阴一阳谓之道,也不完全。还有阴阳合起来的,阴对阳的感受,阳对阴的感受。或许有人说,这不还是一阴一阳吗?如果这样讲,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就说不清了。太极分阴阳,所以太极不是简单的阴阳,分成阴阳之后合起的来世界也不是太极。”
“这个问题现在不说太多。只是告诉大家,有的人喜欢把事务一分为二来看,来寻找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