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大朝会如期举行,但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文官群体都是面色凝重。
朱允熥很清楚他对军队的改革已经触及到了文官的底限,尤其是中央军的成立。
不仅是洪武皇帝期待继任之君是仁君,文官们同样是如此。
也只有这样他们生命安全才能得到保障,也只有这样他们手中的权力才会更稳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大明中央军’的成立,相当于朱允熥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在军事上的野心,这是所有文官都不能接受的。
“啪!啪!啪。。。”
净鞭响起,黑压压的官员们开始有序地从午门向奉天门外集合。
“太孙殿下驾到!!跪!!!”
“千岁!千岁!千千岁!!”
每次受着上千人的跪拜,朱允熥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感觉到很不适应。
有心把这个陋习改掉,却差点挨了穿越过来的第一次毒打。
他知道老朱对官员的痛恨从年少时便已深入骨髓,从他当上皇帝开始就规定,凡百官奏事,皆跪。就算不奏事,只是由太监分发点赏赐下去,官员也一律要跪拜谢恩。
刑不上大夫的传统,从锦衣卫成立那天开始,便一去不复返了。
“殿下!臣有本奏,臣恳请殿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收回成命!罢置军机处及中央军之改制!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望殿下能敛好战之心,施仁义于天下!臣纵死无憾!!”
朱允熥刚叫完平身, 右都御史袁泰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行将就木的他尽管双手双脚都忍不住在颤抖,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也自知时日无多, 可就算如此, 他也要为大明尽上最后的那一份力气。
对于明初的文人风骨, 朱允熥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每个朝代的初期,都有那么一大批舍身忘死的文武存在, 眼前的袁泰便是如此。
“袁卿请起!卿既知好战必亡,那卿也定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况如今地无分南北, 皆有战事,何来好战一说?难不成北地与南疆之子民,孤皆要弃之不顾吗?”
“殿下!臣也有本上奏!”
朱允熥话音刚落,又一官员出班跪在了袁泰的身边。
“而今天下大治, 正是与民休息,施恩于天下的大好时机,南北之患不过是疥癣之疾无足为虑,待他日国殷民富,再以六师伐之,定能克定天下!创我大明盛世!”
见站出来的人是黄子澄,朱允熥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一个翰林院修撰也敢来劝他罢免军机处?管得实在是太宽了一点。
“哼!今日之大明南有蛮人作乱、北有故元余孽兴风作浪、东有倭人肆虐沿海、西有察合台之后蠢蠢欲动,东北亦有高丽属国不服王化,尔管这叫疥癣之患?”
“你来告诉孤, 晋因何而亡,唐因何而亡, 宋!!!又因何而亡?”朱允熥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 并伸手指向下面的群臣“众卿有谁来回答孤这个问题?”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 方孝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殿下,晋亡乃是亡于世家之患,司马氏得位不正,致使世家皆拥兵自重, 五胡之乱只是最终的结局罢了,幸我大明早已无世家之患。”
“唐亡就更是因武人坐大形成割据之势,这才造成天下离乱, 人心离德,令异族有可趁之机!宋亡乃是君王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所致,此皆用不到我大明身上, 我大明兵威齐整, 文武齐心!四夷皆为之胆寒!”
“呵呵!!”
方孝孺说完朱允熥直接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说了一大通,敢情国家灭亡和文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今大明才立国二十五年,这些人就有大搞众正盈朝之态了?这是打算拿他当猴耍呢?
想到这里,朱允熥的怒气也上来了,当场一个眼神扔给了傅友德,让他们武人自己看着办。
得到示意后,冯胜、傅友德、常升这些人心中便有底了。
“殿下,方御史此言实乃祸国之论!万不可轻信哪!别的臣不知道,但宋之亡,俱亡于君王施行与士大夫共天下之策!致使有宋一朝皆是重文轻武,这才是前宋偏安一隅,毫无进取之心的本质!”
徐辉祖说的话让方孝孺有苦难言。
他哪能不知道文人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党同伐异贯穿了整个宋王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身为文官他此刻能说什么?提倡结党营私?还是重文轻武?
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就行了,又何必说出来呢,现在议的是收回改制军机处的决议。
皇太孙所问的本来就有针对文人的意思,再说出来不就是打脸吗?
“魏国公所言极是,臣要在这里弹劾黄子澄欺君罔上之罪!如若真罢免武事,恐再无复起之可能,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