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闻言一惊,道:“你说聂秋怀投靠宁王并非为了避仇,而是另有所图?”冼清让反问道:“你可记得那日颜骥见我会使点苍派的流云剑术,立时便猜到是谁传授我点苍功夫?”景兰舟略一沉吟,道:“不错,莫非无为教中也有擅使点苍剑法之人?”
冼清让点头道:“本教有一位点苍派的高手,论辈分尚是颜骥的师弟,年纪只比莲花、傲雪剑客大不太多,我小时曾随他学过几年点苍剑法。我本以为他入教之事十分隐秘,原来并未瞒过颜骥掌门;聂秋怀身为点苍首徒,也从师父之处听说了这事。近日此人因中元法会来到湖广,我从对方口中打探得知,原来三年前聂秋怀同青莲尊者两人曾经交手过招,恐怕还不止一回。”景兰舟奇道:“有这等事?”
冼清让道:“当时聂秋怀寻上这位师叔,责怪他不该加入无为教,后者仗着自己是师门尊长,自是反唇相讥,二人越说越僵,竟至动起手来。莲花剑虽是后辈,武功却在点苍派佼佼出众,连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眼见便要败在对方剑下,却有一脸戴面具的怪人从旁杀出,与聂秋怀交上了手。我问过这怪人的身形打扮,当便是祝酋无疑。莲花剑一见这面具怪人,不由脸色大变,道:‘我已答应不将这事泄露出去,阁下为何苦苦相逼?’那位点苍前辈在旁不明所以,一时未再出手。那怪人与聂秋怀战至百招开外,眼见难以取胜,便出言相激聂秋怀的师叔,要他下场一同对付莲花剑;我这属下摇头道:‘聂师侄虽说是来找我的麻烦,我怎能帮着外人残害自家同门?’那面具怪人闻言哈哈一笑,随即抽身脱去。”我那属下询问对方是何来头,聂秋怀只是闭口不言,然他见师叔适才不愿乘人之危,也未再多相逼,当即独自离去。”
景兰舟点头道:“听你说这面具怪人行事举动,确与祝酋相类。聂秋怀既说对方苦苦相逼,看来两人先前已交过了手。”冼清让道:“我这手下羞于武功不敌师侄,从未向人说起此事,近日我寻他问起莲花剑客失踪身死一案,他这才开口提及。当日祝酋招招皆直指敌人要害,看来是有意要置莲花剑于死地,并非较量武功。聂秋怀其时言行举止并无异常,应当还没撞上念阿老和尚。”景兰舟心中一震,道:“你是说祝酋见自己胜不过‘莲花剑客’,便请师父代为出手?”冼清让笑道:“难道念阿老和尚真会去寻聂秋怀比剑么?定是祝酋有甚把柄落在莲花剑手里,想要杀人灭口,但他武功和聂秋怀只在伯仲之间,这才求师父出手料理。念阿上人练剑成痴,当日他偶见聂秋怀使出‘点苍十九剑’绝技,又得知这路剑法尚未雕琢完善,定然心痒难捺,便临时起意放了对方一马。”
景兰舟道:“若是照此说来,倒也不无可能,只有一事难以说通。那日你我于龙虎山亲眼所见,就连颜骥掌门尚且接不住念阿上人三剑,聂秋怀更恐一招便会死在后者剑下,念阿和尚若真有心杀他,又怎会如当日皎月剑客所说,三番两次将对方制住却不下手,逼得他使出‘点苍十九剑’?”冼清让道:“你可曾见过狸猫捕鼠,往往也不立时张口吃下,却要故意将猎物玩弄折磨一番,直到老鼠奄奄一息、生不如死,这才吞落肚中;念阿上人与莲花剑强弱悬殊,正如猫鼠无异。老和尚说自己出手必尽全力,那是同两位张天师和爹爹那般的高人比武较量,对旁人未必如此。”
景兰舟迟疑道:“念阿上人平素沉凝渊深,不似如此残虐之徒。”冼清让道:“知人知面难知心,这和尚非我族类,又一心想要成为剑术天下第一,十之八九不是善辈。聂秋怀那日说他不会将青莲尊者之事泄露出去,不知后者到底有何秘密?”景兰舟道:“此人向来诡秘莫测,无人晓其来路。不过他早年得拜武当云雁道长为启蒙恩师,云雁前辈更对之青眼有加,想来祝酋来头不小。”
冼清让点了点头,道:“这些都是我私下猜测,也不知是真是假。莲花剑若为躲避祝酋师徒谋害,为何反要投入南昌王府?难道他不知祝酋是王爷心腹,此举不啻羊入虎口么?但他若真不知晓二者有所干连,然则江湖广阔、天大地大,聂秋怀为何又偏偏要投靠宁王?这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猜他此举并非是为避仇,而是另有原故。”景兰舟沉吟道:“无论他知与不知,聂秋怀匿藏王府数月,并未命丧祝酋师徒剑下,到头来却死在虞先生的手里。”冼清让道:“不错,聂秋怀明知必将招致杀身之祸,为何定要离开王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还会害怕甚么?”
景兰舟沉思片刻,道:“故而你邀约念阿上人登临君山,是为了问出当年真相?只怕对方没那么容易便说。”冼清让道:“你放心,我总有法子教这和尚开口。”景兰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她向来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笑道:“不错,你自然有你的办法,那也不用多问。”
冼清让见情郎体贴入微,不觉心中甚喜,两人默然片刻,前者又开口问道:“你说那蒙面怪客怎知爹爹落在祝酋之手?难道那天他也在梅谷么?”景兰舟摇头叹道:“这便不得而知。这蒙面高手虽设计夺走两册心禅,却又自木川手底救出了林大夫,实是正邪难辨。”冼清让想到那日在开封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