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并未深思, 可如今想来,确实不对劲得很。
若说是凑巧,那未免也太巧了些。
亦或许他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脆桃,姐姐, 刘澜……
这件事她父兄都不知。
沈蜜如此想着, 手中的簪子攥的愈发紧, 起身便去到耳房问脆桃。
脆桃正准备就寝,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姑娘, 您在说些什么呀,我知道姑娘不喜张扬,故而从未把姑娘的喜好说与别人听过。”
沈蜜不想放过蛛丝马迹,依旧问道:“那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可有人来向你旁敲侧击地打听过?”
脆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认真琢磨了半晌,最后同她道:“好姑娘,我仔细想过了,真的没有。”
沈蜜泄了气,让脆桃好好休息,反身回屋了。
或许哪日得了机会,她得亲口问一问傅昀州,才能消解这个疑团。
*
佩州,鱼芈大街,宋记绸坊。
店铺掌柜是个姿容艳丽的女人,身着一袭苏绸绛红石榴裙,妆容明媚,乌发浓密如绸,盘成妇人的模样,簪着一根别枝清雅的茉莉翠石簪子,姿容姣姣,仪态落落。
她立在柜台前,与一位前来订一批丝绸的钱庄少东家谈着生意。
掌柜名叫安娘,她垂目拨着算盘,算清楚了账目后,将单子递给客人,嗓音清越绵长。
“谭公子,您订的这批丝绸,一共是十七两三钱,账单在此,请您过目。”
那谭公子并未接过账单,反而一把捉住了那只细腻白嫩的柔荑,目光灼灼瞧着她似要吞人一般。“何必要看账单,安小娘子开口,本少爷还会信不过吗?”
一面说着,他一面又凑近了几分去嗅安娘身上的味道,压低了嗓子调戏她。“安娘,我们可是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了,你说是也不是?”
安娘当即抽回手,退身几步,清冷道:“谭公子请自重。”
那谭公子并未罢休,从袖子里套了一定银元宝扔在桌上,继续纠缠着:“给你二十两,不必找了,下午去庄上陪本少爷喝茶。”
安娘忍无可忍,将那元宝朝那人一掷,嗓音清冷而压抑。
“带上你的银子给我滚蛋,以后我铺上生意再与你无干。”
没料想,这一来并未震慑住那浪荡子,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意,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开始撒泼。
“呸,装什么假清高,别以为宋远捞你出来给你个掌柜做做,你就真成大东家了,从那烟花柳巷出来的,终归是个表子。”
安娘不理他,自顾自地低头拨算盘,记账本,眉眼漠然而冷矜,任由他骂。毕竟店铺还要开门做生意,她不想多生事端。
这样的事情,在她掌管店铺的这几年并未少见,一般来说,只要她不去搭理,那些人最后都会自讨没趣,撒完气也就走了。
可今日这个,好像尤其胡搅蛮缠些,他依旧在那儿出言讽刺着。“你当真以为那宋远会娶你进门?安娘我告诉你,做梦去吧,你这样出身的货色,他宋家就算是纳个妾,也容不下你。”
“倒不如跟了谭爷我,我说服说服家里的老头子,还能将你养在偏房做个小妾。”
许是这话触到了安娘的神经,她蓦然抬首,对着店里那个身材魁梧的伙计道:“阿竹,将他赶出去。”
阿竹是宋远当初考虑到安娘的处境,特意安排在店里护着安娘的,身材比一般伙计高大,本是宋宅一名看家护院。
“诶诶诶……”那浪子被阿竹拎小鸡一般扔了出去,样子颇为丢人,他又气又恼,临走前还在骂骂咧咧。
“安娘,一大早见到你这么个贱人,谭爷我今日真特么晦气,真晦气!”
安娘不管外头的声音,只管低头算账。
可她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藏在宽褙中,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蹙起了眉。
这是她近来的心事。
宋三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将她从腌臜之地解救出来,且从未看不起她的身份,还给了她一处店铺容身,让她做掌柜,这份恩情,她永世难报。
可那日两人同去茶庄谈生意,她将酩酊醉酒后的他扶回房中,情难自禁地吻了他,而后发生的种种,却让她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情愫全部释放。
那个时候,她脑中唯有一个念头,豁出去了,她是真的爱他,她可以不要名分,但就想这么飞蛾扑火一次。
哪怕这辈子永远不让他知道这件事。
*
秋日渐深,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凉起来,秋风浮动,树叶沙沙作响。
玉林园内,傅昀州穿了一席墨色菱花圆领缎袍,坐在书房的窗下看书,萧策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朝他行礼。
“参见都督。”
傅昀州将书册往膝头一搁,抬起首来询问他:“起来吧,可有查到什么?”
萧策循循答道:“回都督,这些年宋远身边干干净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