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杀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杀手的名字,但仇杀不是杀手,他是生意人,赌坊的老板。
孙玉伯不认识仇杀,更没有见过仇杀,以前甚至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仇杀这人。他要杀仇杀,只因一个人——万玉。
万玉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他只是小客栈的老板,但他却是孙玉伯的朋友。谁都有落魄的时候,孙玉伯也不例外。昔年孙玉伯落魄的时候,万玉曾收留过他。孙玉伯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记性好。
他不但记仇,也记恩。
正因如此,这些年来,孙玉伯从未忘记万玉,对万玉也极好。可现在孙玉伯已没有法子对万玉好了——万玉已经死了。
活人是没有法子对死人好,因为死人就是死人。
杀死万玉的人,就是仇杀。
仇杀杀万玉,并非是万玉欠了仇杀的赌债。事实上万玉这一辈子从来不与人赌。仇杀杀万玉,只因为看上万玉的女儿,但万玉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恶霸,仇杀怀恨在心,找机会杀了万玉,又抢走万玉的女儿。
半个月后,万玉的女儿也被仇杀杀了。
孙玉伯一得到消息,就命令风无痕去取仇杀的命。
事情的来龙去脉,风无痕完全弄清楚了,他不得不承认孙玉伯的确有杀仇杀的理由,也不得不承认仇杀这种人的确该死,甚至即便没有孙玉伯,他也会杀仇杀。
目标明确,目的明确,关键是如何杀。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韩棠精通的杀人方法,风无痕也一样精通,甚至某些方面比韩棠青出于蓝,风无痕唯一比不上韩棠的地方,在于杀人这一方面的经验。
杀人的方法虽然有很多,但最可怕的一种,就是暗杀。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自负无敌的强人,就死在暗杀之下。
暗杀无疑是最可怕也最简单快速的方法。
不过这一趟风无痕却不能用暗杀的法子对付仇杀。因为孙玉伯不但要仇杀死,而且也要用仇杀的死告诉所有人:无论谁动了他的朋友,都会付出代价,哪怕他的朋友是个无名小卒。
这就是立威。
有些人需要立威,有些人不需要,而孙玉伯这种人就需要立威,唯有威信立住了,孙府才能屹立不倒,无人敢惹。
风无痕不喜欢暗杀,孙玉伯的决定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接下来,风无痕用了十七天赶路,来到仇杀所在的小镇。接下来金银开道,又用了十五天调查仇杀的生活习惯以及接触的具体人事物。等将一切事情都弄清楚以后,风无痕才来到金狮赌坊。
这个时候,虽然年关将至,但下注豪赌的人实在不少,而且有不少都是豪客,他们一掷千金,眉头也不皱一下。
以前风无痕是来过赌坊的,也和人赌过,但他并非赌鬼,对赌也没有什么兴趣。以前大部分时候去赌坊,只不过是看韩棠杀人。
今天再一次来到赌坊,这次却已不是看韩棠杀人,而是自己杀人。
风无痕在金狮赌坊门前停顿一下,脑海中浮现韩棠的身影,却又很快掐灭——他不是来追忆过往的,而是来杀人的。
风无痕随随便便在一处赌桌前坐了下来。
这里赌的是骰子。
风无痕一坐下,便下了注。
他一下注,每个人都朝他望了过来。
在赌场,每个人都只会注意一种人——敢下重注的人。
风无痕虽然没有一掷千金,可每次下注都是五百两。
这里的赌徒虽然不少,可如风无痕这般不将钱当钱看的人实在不少,他们大部分人赌上一天,输赢也不可能有五百两,所以他们自然会注意到风无痕这个陌生的赌客。
赌局照常进行。
风无痕有时候输有时候赢。
无论输也好,赢也罢,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输赢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当然风无痕还是输得次数多,赢得次数少。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已输了四千两。
一些赌徒瞧见风无痕输得如此惨,不由劝风无痕不要赌了。还有一些赌徒瞧见风无痕输的比自己还要残,居然开心的大笑起来。
人一向如此,当有人比自己更苦难的时候,他们就会忘记自己的苦难。
风无痕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继续下注,继续赌,无论输赢都面不改色。周围的不少赌徒都被风无痕吸引了过来,赌桌前围坐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部分居然不再赌,而是看风无痕赌。
有时候看别人赌比起自己赌还要更痛快,更心惊肉跳。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中间当然有输有赢,风无痕的规矩就是五百两一注,无论输赢都一样。他当然输的多,荷官有各种法子让风无痕输钱,他至少稍微动一动手脚就可以了。不过这一次荷官却没有动任何手脚,因为风无痕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风无痕已输了六千两,但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丁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