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若瓢泼,浇在脸上,将痛楚减轻了些。
两个新罗人骇然瞠目:究竟是谁擅使邪法?!这控物反格之术、不该是他们施展的‘绝技’么?
新罗人自不肯轻信,胡乱揉了揉肩头,双目赤红,口中喝骂着、又向郝金汉冲去。
郝金汉双目如电,身形一坠,双掌错开,将打向膝盖、腰间的两柄棒槌一揽一收,便将刚猛劲力化去大半。旋即向身侧一甩一扽,新罗人顿觉一股大力带引着手臂,向侧面偏去。
手中棒槌还未松手,身体已腾空,展目一瞧,眼中皆是雨花四溅的水面。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是“噗通、噗通”两声巨响,两个新罗人好似倒栽葱、一头扎进冰凉污浊的渠水中,双腿还在水面上乱蹬、显得既滑稽又可悲。
郝金汉挠了挠后背、一脸懊恼:“不是说好的用邪法么?怎地这般客气……难道是俺出手太重?怪不得观主一直不许我跟人动手……他老人家英明啊!”
正胡乱咕哝着,一只铁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地向他后背抓来。
郝金汉浑身一栗,仿佛脑后生目,身体已然前扑。左腿微曲、撑住地面,右腿则飞出一记“怒马尥蹶”,正中偷袭之人前胸。
这人却是方才散开来的“玄武七宿”之一,唤作田燕。无意间瞧见这个大块头“民夫”身手不俗、三两下便打飞两个新罗人,觉得此人不除,着实碍手,才觑准机会、挥爪偷袭。
谁料这民夫如此机敏,纵然四面都是不绝于耳的雨声,他竟也能听声辨位!不但躲开了凌厉无匹的一爪,还一脚踹中了自己胸口。田燕只觉心头一闷、双眼发黑,接着喉中一甜,登时吐出一口暗红的淤血。
郝金汉此时已然转身,扭了扭右脚脚踝,更加确定了脚心那股异样之感。半晌才忸怩道:“你……你竟是女人?!”
田燕双目一寒。这一句的伤害、不亚于方才那一脚。这“民夫”不但将他腑脏震伤,竟还……还踢在了她珍而重之的胸脯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田燕银牙咬碎、忽又暴起,一双铁爪同时抓向郝金汉喉管和上腹。爪势凌厉,只攻不守,竟是鱼死网破的打法。
郝金汉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见田燕不顾方才伤势,杀气腾腾、扑袭而来,似要与他同归于尽。双掌本能地一接一云、卸去劲道,登时将她两臂分开,竟尔扑进了他怀中。
郝金汉愈发惶恐、慌忙将她推开,口中磕磕巴巴道:“俺、俺从来不打女人……方才不是故意,你莫要误会才好……”
田燕虽黑纱遮面,一双杏目水波流转、倒也透出几分慑人的妩媚。忽地双眼微眯道:“倒是小瞧了你!你这手上到底什么功夫?!为何我双爪上的力道,明明击中了你、却好似石沉大海,半点踪迹也无!”
郝金汉咧嘴一笑:“这没啥稀奇!是俺师父传授的‘翠云道功’,俺们观里人人都会,本就图个强身健体……嘿嘿!”
旁边一个道士正挥着长剑、与回纥人“切磋”着子母双刀,恰好擦身而过。见状顺口调笑道:“这位阿姊,你算捡到宝啦!这位武虚子道长、可是我上清观的教习师傅,年过三旬、体壮如牛、尚未娶妻。你若肯嫁来我上清观、做个教习师娘,莫说‘翠云道功’,便是藏经室里各种武功秘笈、他都会一股脑教给你……嘻嘻嘻!”
郝金汉老脸一红,当即飞出一脚、踹在那道士屁股上,骂道:“混说八道!暝灵子、还不专心迎敌?待回到观中,再收
拾你这臭小子!”
田燕却已青筋暴凸,一双铁爪疾攻而至、口中娇叱道:“死!!”
暝灵子卓松焘见状不妙,连回纥人的子母双刀也顾不得理会,大叫一声,撒腿便跑。田燕愈怒,拔步便追,两人几个兜转、顷刻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帘渐稀,雷声早歇。
穹顶铅云悄然挪移,天光似放亮了一些。
公孙玄同拂尘慢舞,看似徐徐、却没有漏接一招半式。尘尾马鬃吸饱了雨水,挥起来劲风扑面、呼啸作响,竟似比锤、斧、鞭、锏还要沉重!打在铁爪上,仿佛鼍鱼摆尾、力沉千钧。
七个黑衣人硬拼了一会,只觉双臂剧痛,筋骨皮肉都像是要散架一般。当即互视一眼、转身便撤,又一座小“六出飞花阵”登时瓦解开来。
这小阵一破,七个黑衣人便也化整为零,围着行营兵募勉力支撑的“表里双环阵”伺机偷袭。
再观方七斗那边,却是与青灵子朱介然、玉灵子黄硕两个相熟的同道,围攻仅剩的一座小“六出飞花阵”。
组阵之人,却是“河朔二十八宿”中的“白虎七宿”。控阵者也是个女人,却长了一身虬节的肌肉,将身上黑衣撑得鼓鼓囊囊。壮硕体态、比之“昏厥”过去的不眠和尚,也是不遑多让。
再看其他六人,皆是粗实大汉,双臂铁爪更大了一圈,身形却丝毫不见笨拙。方七斗几人挥起刀剑,攻了半晌,便已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江湖常言“一力降十会”,从前几人主修内丹之法、向来对此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