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论上来讲,整个旧镇——无论人还是物,都是海塔尔家的财产。
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不仅依旧要像农奴一样缴纳赋税、服封建劳役,还得忍受参天塔领主利用特权垄断利润最丰厚的行当、实行各种各样的专卖……总之是以一切能想得到的方式来进行剥削和掠夺。
用时髦点的话来说,旧镇的“营商环境”恶劣到极点,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可就是在这么个封建秩序与城市运作水火不容的环境下,旧镇的各行业领袖却如此一致地拥护支持海塔尔家,这又是为何?
造成这一反常状况的,有主、客观多方面的因素。
客观方面:冰火世界不稳定的气候,让市民们没法靠个体能力和少量私产就过上节奏明确、预期稳定的生活——每到长一点的凛冬,居住在城墙内的大多数人依旧得像过去几千年一样仰赖参天塔的过冬储备生存……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旧镇人自然不可能像地球世界里的中世纪市民们一样动不动闹罢工、搞起义。
主观方面的原因就多了。
海塔尔家偏好商贸不喜争斗的家风,以及相对开明平和的统治管理方式,缓和了两个阶层间早晚会爆发的矛盾;
气候导致历史进程的相对落后,遏制了市民们普遍意识到他们是一个阶层,更没觉醒需要自我保护的“市民精神”;
最后以及最直接的就是:在这个比烂的世界里,旧镇的主人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和维斯特洛其它城市的领主们动不动就要参与一场战争然后紧急征收各种苛捐杂税比起来,海塔尔家稳定有节制地割韭菜简直就是高风亮节、千古仁君。出了维斯特洛,那就更别提了——那些所谓自由贸易城邦甚至还停留在奴隶制时代,生活在那里不仅要被当成工具“用”,甚至还有可能被作为商品“卖”!
……
一言蔽之——全靠同行衬托。
旧镇人打心眼里不相信:女王的到来能让他们的日子比在海塔尔家治下时变好。趋利避害的本能才驱使着他们……去与“天敌”领主穿一条裤子。
而艾格要做的,就是用“旧镇自治”这块大饼,一下砸破面前这群人的刻板观念。
海塔尔家对旧镇人的剥削和压榨也许并不厉害,但领主身份让他们有随时加大剥削和压榨的能力和权限。这就像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而“自治”,就是将这些剑从天花板上解下,关进柜子里去。
身处下位的普通市民们也许因为整日低头忙着生存而从未有机会注意到头顶上的风景,但爬到平民阶层的顶端、踩在颇丰的私产上接近了天花板的在座各行业领袖们,却是天天都能看到这些剑的存在,因而绝对能立刻意识到此举的巨大意义的!
艾格根本不怕计划暴露,因为他是在借海塔尔家的“花”献旧镇人民的“佛”——而作为花的原主人,海塔尔们绝对拿不出更好的条件!
漫长但绝不无聊的“城市自治方案研讨会”开始了。
由于事先做了大量功课甚至草拟了第一版方案,一切都近乎百分百地照着艾格的设定进行着……通过激烈的辩论和商议,这群站在平民阶层最巅峰但依旧不是贵族的俊杰们,(自以为)艰难地从艾格手中争取到了如下自治权利。
反垄断——打破不合理的专卖,一定程度开放市场经济。
贸易自由——制定明确的商业法,减少封建体制对经济活动的干扰。
人身自由——市民免除徭役,改以合适的税金抵扣,城市可以行使“接纳法权”。
私事 私产保护——领主不干预市民的宗教信仰、婚姻安排,以及对财产的拥有、交易、馈赠和遗传等一切支配。
即使不计尚未敲定(艾格不打算再给)的更多司法、行政、财政甚至军事权力,光看已经达成一致签署好的这几个大项,也足以让走出会议室的几乎每一位与会代表脸上都笑出花来:如果历史进程自然流淌下去,这些权利中随便哪一项恐怕都得他们联合起来进行十几甚至上百年的艰苦斗争才能从高塔家族手中夺来。但现在,乘着女王打击封建割据、扩张王权的东风,它们就这样从天上掉进了怀里!
而作为回报,旧镇人需要:一,凑出一笔巨款购买“坦格利安债券”以支持女王对奴隶主的战争;二,在艾格与包括但不限定于海塔尔家的河湾贵族的后续斗争中献上绝对的忠诚和支持。
……
待到会议散场完毕,艾格才好整以暇地从座椅中站起离开大厅,来到了参天塔连接上下楼梯的走廊里。
他大概是七国最不守本分的客人——确实怀着臣服之意的海塔尔家打开大门邀请艾格进入参天塔,他却转眼便翻脸下令接管别人的老家:此刻在塔内来来往往的人已经几乎从海塔尔家的侍卫仆从全被换成了西征军的人员。这么做其实有点违反宾客权利的嫌疑,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其实也是在保护主人的最大权益——生命安全。
作为河湾几乎唯一没有起兵对抗女王便投降了的大贵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