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感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直窜到头皮顶,艾格终于明白过来河湾人不合常理的坚定抵抗意志来源何处——原来他们还准备了后招!
易形者的空中侦查早已发现北岸有数量不少的敌军活动,但一来曼德河水流颇为湍急,二来这群士兵也没有任何搭桥渡河的动作……他便只以为这是一支防备自己渡河北逃的阻击部队,没有将他们太当回事。
渡不过河的千军万马也只是摆设,但若有一支数量足够大的淡水船队能够将步兵运送到梯形阵靠河的底边,放下一批部队抢占滩头后立刻驶回北岸接下一批——那河对岸的部队便成为了可以源源不断投入战场的有生力量,存在意义便一下子巨大起来。
梯形阵靠河的底边是整个阵型战线最长的一边,自然也是最薄弱的方向。若在平时,这条线上会有外缘两个 中间两个,整排足足四个大方阵,合计近万兵力可以调动和使用。但现在,中间两个方阵刚刚已经被他调往了西线支援步兵的正面对抗,梯形的底边短暂地露出了空当,而他手中的余牌,竟只剩下了担任近卫的两千赠地军本部,以及刚刚经历一番血腥的步骑对抗、才被无垢者撤换下来的南二方阵残兵!
赠地军本部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但绝没法守住原本两个方阵长度的河岸线,而刚刚撤下来的残兵又不能太过指望……幸好,有飞禽易形者外挂般的空中侦查视角,西征军得以在那支船队仍在几里之外时便察觉了它们的存在。
自己还有时间组织应对,设法化解危机!
艾格抑住紧张,扫视战场,开始飞快地评估局势,寻找解困之法。
……
西线,火炮轰鸣持续响起,这次密度低了不少——炮兵阵地东半场的火炮依令装填了霰弹待命,西半部分的火炮才转为实心弹开始轰击河湾步兵后方的猎龙弩阵地,炮击的精度乏善可陈,但显著且有效地压制住了敌方的气焰,稳住了整条步兵接战线的士气和阵脚。
在爆弹火炮的双重掩护下,两层六个方阵夹着薄薄的一排掷弹兵预备队结结实实地挤到了一块。援兵开始有序替换已经鏖战了片刻的原一线部队,并很快扭转局势将河湾步兵反推了回去——这里确实即将有三个方阵撤离战斗腾出手来不假,但被轮换下来的他们需要休整,而且看情况很快就又得再回到一线去替友军承压……作为整个战场交锋最密集关键之处,不能从这里抽走兵力。
西南方向,被派出去迎击黄金团骑兵的西境骑兵部队与对手错身而过,在短暂接触后扔下两位数伤亡互相脱离返回各自本阵,并没有出现“骑兵互相冲锋决一死战”的臆想画面——艾格可不会天真到因为战斗烈度不高就觉得西境骑兵没用,“把敌军骑兵驱走”就是自己下达的任务,他们虽短暂完成使命,却没有将敌人击溃或歼灭,依旧得留在这一带防止对手卷土重来,以免形成致命破绽。
东南方向,被挫败全部三轮攻击的河湾骑兵无论人马都已经没有勇气也无力再组织起集团冲锋,但出乎艾格预料的是:他们并没有撤出战场,而是在狄肯·塔利率领督战队的收拢和拦截下,全体士兵重新在三四里地外聚拢起来,剔除伤员和缺盔少剑的残兵后重新整理出约一万可战之士——其中三分之一最精锐的部分依旧保持骑兵状态,剩下三分之二则干脆下马,变换成了步兵。
两支部队都没有轻举妄动,其中:下马步兵举着仓促间收集到的杂七杂八各式盾牌,排出一条战线杵在了战场南面,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西征军推进;而骑兵则迅速机动到了战场的东方,游弋在火炮和箭矢的射程边缘……寻找下一次战机。
河湾人的意图明显到就差写成横幅挂起来了:既然再次发起攻击也多半会被西征军击退,何不干脆放弃抢功,只继续保持存在和威慑,让艾格无法将用来防备他们的部队抽走投入其它战线?
几番交战恰到好处地将西征军的大部分预备队逼了出来……艾格扫视一圈战场无奈地发现,自己是真的没兵可调了。
静静站在混乱嘈杂的战场中央,被河湾青绿平原的和煦春风吹拂着,他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成功诱敌,还是对手将计就计反将了他一军。
答案不重要,两万多人正等着在他的率领下取胜!
“把辎重营卫队、伙房士兵、南二方阵中所有还拿得起武器的人都召集到我身边来。”他接受了现实,并选择了最后的选项,“再传令炮兵阵地,霰弹转向西面全部打空,装填实心弹,对准北方河面,各自校正,准备迎击敌船!”
他确实没兵可调,但有火力可用,这道命令意味着接下来整个战场的东、南两面将再无炮火掩护。这是一场赌博,赌的就是:布置到南线的无垢者和东线的最后两个方阵,能在没有火炮掩护的情况下,仅靠原始的冷兵器对决扛住两倍于己的河湾侧翼和绕后部队。
下达完两个简短的指令,他从瞭望台上短暂地下到了地面,钻入了底下那辆硕大的四轮马车,并在有人开始怀疑“总司令放弃抵抗准备等死”前又钻了出来,重新站上马车顶。
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