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以四轮马车为基础搭建的临时瞭望台上,艾格得以在不需要飞禽易形者汇报俯瞰视角的情况下依旧将紧密布置的西征军阵地尽收眼底。
霰弹反制第一波河湾骑兵的效果完全达到了预期,但加兰·提利尔将骑兵分为几部进行衔接式轮次冲锋、外加自西南向东北冲锋的战术指挥……却瞎猫碰上死耗子,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记对抗的妙招,让火炮的出手和霰弹的首次实战登场——虽毫无悬念地取得了压倒性优势,战果却比预期要缩水了不少。
将骑兵分为三波,本意是为了便于指挥同时防止拥挤踩踏,但放到实战中来时,各冲锋阵列间的空隙却还有效阻止了炮击造成恐慌的无限扩散和放大;而巧妙的斜向逼近,又让人马在意外受挫时转个向便从战场另一侧顺利撤离,完全不影响身后友军的进攻步调……
对于敌人意外的良好发挥,艾格只能耸肩暗叹。
利用空中侦查,他其实早已发现河湾骑兵被分成了三部,但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不可能靠飞禽易形者转述的俯瞰侦查结果就判断出“第二波骑兵才是精锐和拳头”——即使知道,他也很难在几分钟的时间内采取什么有效的应对。
火炮的装填速度是有极限的,面对先后而至的三波攻势,西征军面对的选择很简单粗暴:要么就炮轰第一第三波骑兵,中间硬抗第二波;要么就憋着不开火,专候着第二波打——然而在后一种情况下,第一波骑兵就会由佯攻转化为真攻,步兵就得在没有炮兵掩护的情况下硬抗两拨……甚至两拨半的骑兵冲击。
细节讯息不明了的情况下,艾格稳妥地选择了前一种方案,而他现在就得目睹着自己的步兵承受这一选择的合理结果:在让地面隐隐发颤的沉闷隆隆声里,第二波骑兵像泛着银绿光芒的海浪一样拍上了主要由多恩和西境步兵拼成的金红色步兵防线。
在喊杀和怒吼构成的宏大背景音下,首先响起的是一串比炮声清脆但稍小的爆炸声——和炮兵需要填装、归位和瞄准的时间不同,掷弹兵可只要点火扔出去就行了。爆弹构成了女王军步兵迎接骑兵冲击前的最后热武器防线,再几秒后,战马与盾牌、兵器与兵器乃至盔甲或骨骼的碰撞折断闷响爆发出来,血肉和钢铁合并成的浪潮,终于拍到了另一道血肉和钢铁组成的堤坝上。
……
继组织起了一波颇有威胁的攻击之后,第二件让艾格意外到皱眉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为何,爆弹的效果比预期要差。
河湾军在高庭城外的联军集结地进行了紧急的爆炸声脱敏训练,这让人马在面对震响时所受的影响削弱了大半,虽然仓促间还没能全军都实现“听雷不惊、遇炮不乱”的理想目标……但仅仅是一波爆弹的话,已经只能扰乱而不能完全遏制河湾重骑兵的集群冲锋了。
音调声响皆不相同、或刺耳或渗人的声响里,这支精锐骑兵在主将亲率下,带着一鼓作气的作战决心无视阻挠地撞上了梯形阵东南角的顶边。
从情感上来说,艾格当然希望己方的士兵能像屹立的礁石一样,毫不客气地将拍上来的浪涛击碎然后赶回去。无垢者兴许能做到这一点,然而他率领的毕竟是一支良莠不齐的混编大军而非三万无垢者:为便于指挥操控,同时避免在梯形阵的布置上形成薄弱点,艾格在从君临开拔到行至此地的一路上都不停地在对步兵进行合理化的细微整编和布置,在让自己构建的指挥体系基本融入全军的同时,尽可能做到了确保全军各部——主要是九大步兵方阵间的人员素质和装备水平……即综合战斗力基本呈平均分布。
在保证军队基础主体可靠的前提下,再拎出无垢者、赠地军和骑兵三部,作为后招和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反观对面呢?
河湾人将几乎八成的骑兵挤出来给了加兰等青年将领组建骑兵部队——有马的人本身平均战力就全方面碾压农兵,加兰还在此基础又将骑兵按强中弱分成了三部,在最强的这第二波中又将人马具装、防具最齐全的精锐部分调配到了排头做刀刃。这一系列的操作,让他在这一刻的步骑对阵中,短暂地实现了局部的“上驷对中驷”,成功利用战斗力的略胜一筹,抹平了女王军严阵以待的防御优势。
当其它杂七杂八的优劣势互相抵消,骑兵与步兵间硬碰硬的结果,就在前者更大的动能和随之而来的冲击力作用下,不得不遵循客观规律而非主观意志了。
河湾骑兵在这场绝望的保卫战中,打出了转瞬即逝的高光时刻!
女王军的步兵阵型艰难地保持住完整没有被一举凿穿,但还是在物理铁律的作用下无可奈何地扭曲变形,向着敌人冲锋的方向狠狠地凹下去一片,两方阵间连接部位的薄弱处更是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就会瓦解崩溃。
场面有些难看,女王军也确实处于下风,但艾格没有丝毫慌乱:只要骑兵冲锋的力道用尽己方仍不崩溃,那速度归零后停下来的人马就是任人宰割的木桩,而他手中还有余棋可用。
“调动无垢者,补上缺口,替换南二方阵!”
紧密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