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燃尽,长宁把皇兄抱在怀里,长华的手足冰凉,长宁便用体温焐热他。
一场情事余欢渐尽,长宁亲吻他缎子一般的长发,长华身上清苦的药香与帐中燃的香混在一处,暧昧迷离。
上一次这样与皇兄同榻而眠,还是少年时的事了,束发之年的二人也曾在寒夜抵足而眠,当时长宁还住在破落的梧桐殿,废宫并没有什么守夜人,兄长便总是在月上梢头时披一件白大氅悄然叩响他的窗。
然后他就会欣喜万分地抱住长华,他们会在冷清的宫殿里畅想未来,长华嘱咐他种种不可告人的谋划。他是万众瞩目的太子,很多事情不可亲自动手,长宁就是他的影子,他的利刃,他的鹰犬。
长华告诉他,他会让长宁从这个从小到大困住他的宫殿堂堂正正走出去。他说他知道长宁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宫廷,他会让他可以在沙场上无所顾忌地征战。
他确实做到了。
长宁从卑贱如泥,谁都可以踩一脚的七皇子成了新帝即位后权势煊赫的宁王。他不喜欢散发着腐臭味的深宫,但他还是选择了交回兵权,在京都做个无所事事的闲王。
只因为这是长华要他做的。
长宁与兄长比起来算得上单纯鲁莽,他作为废妃之子长到十几岁,然后一直作为兄长的棋子活动,他只知道完成哥哥的愿望,至于他自己的愿望,他以前从未清楚。
直到二十岁那日生辰,他的弱冠之礼,兄长亲手为他盘发,他刚从边关赶回帝都,身上还带着血腥味,自从他带兵之后两个人就再未如此亲近过了。
所以那晚他坚持要长华留在他身边陪他饮酒,明知道兄长体弱不善酒力,他也一意孤行,他知道他对长华还有用,就算为了他手中的军权,皇兄也不会拒绝他。
于是他在弱冠之年,成功让长华醉倒在他身边,那时候他还不清楚他对兄长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是发狂地想让这沉稳的男人为了他失态。
他想看哥哥哭出来,然后自己再抱住他,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醉倒的长华趴在石制酒桌上,夜凉寒重,长宁怕他受寒,便小心翼翼地去扶他。
长华向来素白温和的面颊因酒意染上了绯红,他合着眼,长睫扑动,青丝散乱,白皙清瘦的颈项脆弱又美丽,一枝半开半合的海棠斜生在眼前,长华醉于花下,明明是素白无华的容颜,在长宁眼里却比那灼灼欲绽的的海棠更为艳丽。
淡极始知花更艳。
长宁呆呆地望着醉酒的皇兄,他折下那支艳丽到惹人心乱的海棠,轻轻插入长华发间,皇兄半张着淡红的唇,一点水润凝于唇角。
如何会如此丽色侵人,长宁去抱他起来,长华身子软倒在他臂间,无意间,他的唇瓣擦过长宁掌心。
一瞬间的柔软温润,让长宁失了神。
二十岁那晚,他把兄长送回深宫,酒后做了绮梦,梦里正是那人朦胧湿润的瞳眸,他只是无心一眼,自己却就此沦陷。
一念之间,情根深种,相思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