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捆在了大厅中的方形立柱上。
他低头,看了看捆住自己的那根绳索——很漂亮的一条细索,正是他亲自买来以备不虞的安全绳,金属制,强度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于是他也不白费力气去挣。
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坐在椅子上啃果子的曲夜身上,想起自己这次的惨痛翻车经过,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曲圣父?谢沉渊和她呢?”
曲夜将果肉咽下肚,才慢吞吞答道:“走了。”
“走了?”
曲夜仍旧是慢条斯理,补充道:“私奔了。”
十一愣了一下,片刻后失笑:“你是拿我逗乐,还是被姓谢的上身了?”
“真的,这时候估计已经出了这片星域了。”
见他的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十一心中困惑愈甚,忍不住皱眉:“你舍得?”
“确实有点后悔,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喂解药,而是让你一直睡死到被罗熠追上,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
十一素来喜欢猜谜,但刚因为心软被狠狠摆了一道,当下对曲夜这谜语人的行径是十分的不耐烦:“要杀要剐随你,我没兴趣打哑谜。”
曲夜勾了勾唇,心道难得啊难得,你也有这一天,说出口的话却不带任何攻击性:“反正也无聊,听我讲个故事吧,你好歹算救过我一条命,我也给你一条生路,听完我就放你走,如何?”
“谁的故事?”
“我,罗放,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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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放渐渐意识到,谢沉渊是早有规划。
自十一那艘船上下来后,他们便从一处港口出发了。先是乘长途航班离开了那片星域,到达另一处交通中心,再经转两次短途轮渡,来到了整个帝国吞吐量最大的太空港之一。
港口既运人也运货,他们随着汹涌的人潮上了客运电梯。前几层都是短途旅行,人下去了能有叁分之一,罗放不着急;再往后长途旅行,旅客又陆陆续续离开了一半,她情绪也还算稳定;待过了跨星域旅行的几层,她终于有点担心了,伸手拉了拉谢沉渊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过来:
“超长途星际旅行的票都是要预定的。”
谢沉渊笑了,也有样学样,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放心,我有准备。”
可是换登船凭证的时候需要那个超长的校验码啊。罗放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但看谢沉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没说出口。
电梯如今空旷了许多,四面透明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们的高度已经接近港口顶端,正可以俯瞰脚下这宏伟的建筑。
从设计上来说,这座太空港并没有刻意去追求“美”这一概念,但由无数自成体系的小系统构成的庞然巨物在有条不紊地安然运转,这场景本身就是一种美的体现。
看着这一幕,罗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人类如此渺小的想法,其他旅客应当也有同感,因为四周渐渐响起了或高或低的交谈声。
身处这种适当的喧闹中,她没有看谢沉渊,也知道谢沉渊并没有在看自己,两个人都盯着脚下的景色没有说话,只手拉着手,就足以将孤单的情绪掐灭在萌芽中。
很快,他们到达了最顶层。
出电梯后,旅客们大部分四散到了各处机器旁排队,对着腕上的光脑戳戳点点,是要调出校验码用以兑换登船凭证。罗放和谢沉渊当然也提前购入了光脑,却是完全的样子货——倒不是说东西用不了,只是两个人不想暴露行踪,就算连上了星网也不能登陆个人账号,也就更无法恢复数据,找到预定信息了。
故而他们先是去阅读了一番机器的使用说明,确认过仍旧支持手动输入校验码后,才放心排到了队尾。
“我们要坐哪条船呢?”罗放看着一旁屏幕上闪烁的航班信息,小声问道。
“六小时后,开往银河系第叁悬臂的那艘。”谢沉渊很利落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刚想再说点什么,前面的人已经验证完成,他便只得向前一步,开始手动输入校验码。
罗放有点诧异。
这个名词触动了她那颗差不多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的心,她忽然猜到了谢沉渊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一个已经步入衰亡期、不再诞生新恒星的贫瘠星系并没有旅行价值,除非那里是人类的起源之地,繁盛文明的开始。
可——为什么谢沉渊会有这个念头?还非要如此的赶时间?
她思考不出答案,而那头谢沉渊已经苦笑着回过了头:“系统太老,数据长度超出了,走吧,我们去找这层楼的办事员。”
办事员就在大厅一角的小办公室里,正在悠闲自得地看剧摸鱼,大概是平时的工作太过轻松闲散,此刻见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居然有点兴奋,相当热情地开口询问谢沉渊需要什么帮助。
这就正中下怀了,谢沉渊笑眯眯说出刚刚编好的瞎话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