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以后房贷也是我一个人还,另外存款股票之类,我们两个均分,他自认是很对不起我,以此作为补偿,然而我要的不是这些,虽然房子给了我,然而这套房子我还怎么能够再住下去呢?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共同生活过的身影,目光落到哪个地方,都是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那简直就是用刀在戳我的心,一滴滴都在滴血,所以我很快就要将这套房卖出去,住在这里的每一天,对我都是精神折磨。”
卞小渔想了一想,很多人对苦难的理解是理性的,而自己是感性的,因为亲身经历过那种危险,只是此时对于孔瑞英的这种痛苦,自己便是理性的概念,而缺乏感性认知,卞小渔知道孔瑞英是非常痛苦的,这种痛苦绝不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然而对于孔瑞英灵魂的创伤,她终究是难以体会。
于是卞小渔努力挖掘,终于说:“或者这段时间你多出去走一走吧,你要来冰岛吗?可以住在我这里,虽然这时候不太好出去远处看冰洞,不过在这附近转转也挺好,还可能看到极光。”
孔瑞英在那遥远的地方惨淡地笑了一下:“不了,谢谢,我还有工作,不过你这样一说,或许这个春节可以去东北看雪。”同样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在那遥远的地方自我放逐,可以距离往事远一些,漫天风雪之中,或许可以冻结自己心中的伤口。
两个人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将近九点,孔瑞英虽然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却仍能保持自制,这时说道:“已经比较晚了,你要洗澡了吧?下次再聊。”
卞小渔便道:“嗯嗯,你也好好休息,有空我们再聊啊。”
然后卞小渔便关掉了电脑,飞快收拾了衣物,出门顶着风雪去往游泳池,路不远,不必骑车,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
当她来到那里的时候,人已经渐稀少,显得有些冷落了,卞小渔淋浴之后,便走入池塘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伸展着手臂和两条腿,“啊”地轻轻叫了一声,有一点类似打呵欠,终于放松了啊,这一整天到现在正式结束,温泉水中,僵硬的肌肉变得柔软灵活,神经也逐渐松弛下来,感觉两太阳穴都绷得没有那样紧张了;又过了一会儿,水池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卞小渔便呆呆地望着按摩水流出神,就这样一直泡着,当她裹着大浴巾从池子里出来,快步跑向室内,更衣室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显示是九点四十分。
卞小渔回到公寓,时间过了十点十分,卞小渔脱去外套,抖落了上面的雪花,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去洗手间刷牙,然后又读了一会儿冰岛语,实在读不进,便想着明天要早起读书,毕竟当天上午还有课,提前一定要复习+预习的,其实自己一般每天都有看书听语音,只是今天错过了,所以明天一早要补上。
整整五天的假期,卞小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寓中,除了去上课、买食物和泡温泉,孔瑞英的状态确实相当糟糕,她从前是很少倾诉的,然而此时克制不住地要讲述内心的痛苦,有的时候一聊就是一两个钟头,翻来覆去都是诉说自己怎样痛楚,再有就是回忆过去,震惊现在,想到人世无常:
“我和他是从刚刚工作就在一起,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这些年来,我们已经融合在一起,血肉相连,如今突然要分开,就好像用刀割开我的皮肉一样,简直血肉模糊。那一天去办理手续,我们两个抱在一起痛哭,简直要崩溃,我觉得我的灵魂都裂成了两半,他连连对我说着‘对不起’,他说是很爱我的,只是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空虚和冰冷,没有孩子,从前他觉得是自由的,现在却只觉得空洞,我说我明白的,不是他背信弃义,只是人已经变了,人的转变是自己难以控制的,不是他想要改变,只是确实变了。看着他离开,我的世界塌了一半。”
卞小渔:好在还有另一半。
孔瑞英此时真的相当艰难,丈夫和她提出想要孩子,对于她简直是晴天霹雳,其实之前不是没有过先兆,她也发现这两年,丈夫对于别人的孩子越来越感兴趣,于是孔瑞英提出养一只宠物,然而丈夫终于沿着那一条道路奔去,虽然回头,却没有停留。
其实高龄孕妇虽然确实危险,却也的确有四十几岁的女人生育的例子,而且万幸母婴平安,孔瑞英想着,如果自己拼一拼,也未必一定就不行,然而她实在不想生,生育是一个太过沉重的责任,她既没有兴趣,也不愿承担,那种绑住生命的前景非常可怕,而且此时如果要拼生育,也让她感觉十分屈辱,自己居然要用这种方式留住丈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段婚姻即使能够维持,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一向以为是超脱了常规,相当特立独行,结果居然和那些没有什么知识的女人一样,要靠生孩子来挽留男人,这是否说明即使在学业事业上如此努力,也仍然逃不出女人的宿命?
况且她知道即使自己勉强生育,之后仍然会有心结,那么婚姻的船未来能够航行多久,就很难讲,倘若终究弄到离婚,那么孩子怎么办呢?交给丈夫,自己自然难过,但是倘若自己来养,自己本来是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啊,生孩子的目的是维持婚姻,结果婚姻没了,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