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元亮呢,他管辖的地儿出了这等事,他身为一方长官,怎不见他人?这刺史莫不是不想当了!”季思冷着脸问。
话音刚落,就见窦元亮扒开人群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王之贵和几个护卫,脸色白的不见血色,瞧见眼前局势整个人险些站不稳,还是王之贵急忙上前扶住了他,才避免了他晕在众人眼前。
窦元亮掐了自己一下,颤抖着手对其他人吩咐道:“快……快……快就去救人啊!”
他说完后,松开王之贵踉踉跄跄往前扑去,也顾不上满地污水积潦,咚一声跪倒在地上沙哑着声音说:“侍郎大人!是下官……是下官疏忽啊,下官一定会将布政使和杜大人救出来的,若是二位大人出了事,下官也无颜苟活于世了!”
季思冷着脸听他说完,下一秒抬脚猛地一下将人踹翻在地,指着他大吼:“窦元亮!今日之事你为湘州刺史,当负全责,若是布政使和杜大人在你的地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官定当亲手摘了你这乌纱帽!”
窦元亮哪敢多言,被季思一脚踹进水坑中,黄土沾满了全身,他连脸上的泥沙都顾不上擦,忍着腹部的痛意急忙爬起来又跪在季思跟前,颤着声说:“下官的过错,下官的过错!”
一旁的王之贵迟疑片刻,忍不住出声道:“今日这事并非刺史大人之过,这水患滑山乃是天灾,刺史大人一心为湘州,为湘州百姓,去年湘江桥塌了,是刺史大人带着下官们修葺,百姓无粮朝廷不发,也是刺史大人开城门收容周遭百姓,出仓放粮,刺史大人从未有过二心,怎能因为把这天灾怪罪到刺史大人头上,当真是冤枉啊,还望侍郎大人明察!”
他这话说出口,人群中立马响起了议论声,字里行间满是对窦元亮任职多年的赞赏,话里话外倒是显得季思不近人情滥用职权仗势欺人,议论声音越来越大,但有些群情鼎沸的意思。
季思紧抿着嘴皱了皱眉,正欲张嘴时就听见祁然问:“刘参政,写出滑山如此危险,为何没人驱散百姓,由着他们在此?”
跪在地上的窦元亮身子一僵。
“这……”刘仁信愣了愣,仓禀塌了的第一时间布政使司众人派人寻了工具拼尽全力的挖废墟,各个神情凝重万分,倒真是没人注意这群百姓何时来的,湘州官府的人又为何只是拦着没把人驱散开,经祁然这么一说才发现不对劲。
祁然眯了眯眼睛,也没在意刘仁信没说出个所以然,而是垂眸看向窦元亮,朗声道:“窦大人,你湘州仓禀底下压着的不仅仅是大晋两位官员,而是十几条人命,他们还没死,不过若是再耽误下去可就不一定了,当务之急是应该先把人救出来,至于那些领罪认错的由头事后在议不迟,非得现在自乱阵脚抓着些虚名博名声吗,这人得救,必须得救!”
“祁大人说的是。”窦元亮垂着眸道。
思索片刻,祁然侧首瞧了身旁的季思一眼,随后挥手不容置喙吩咐道:“这地儿第一波滑山刚过,碎石枯木还时不时的掉落下来,雨也未停,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滑坡,人太多了一会儿真出点事人群慌乱起来四处乱跑更是危险,刘参政你把看热闹的百姓驱散开,要是有不走违抗的的抓了便是,湘州牢房多的是地方!王判司你回趟府衙速速让司功将仓禀图纸带来,再安排人手,让他们照着图纸薄弱点挖,好过胡乱下手的好,再派人随时备好汤药热水大夫,隔半个时辰就得换一遍,这处我和季大人受着,至于难民所那处还需要人守着放粮,只能辛苦窦大人了。”
祁然用手背擦了擦眼前雨水,褪下宽袖外袍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透着光,盯着废墟那处沉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挖出来!”
雨声轰隆,祁然的声音却好似压过了这声音打在每个人心中,本还不安忧虑的众人稳下心绪,抹掉脸上水痕转身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的任务。
每个人都在麻木不停的重复着动作,下铲,用力,挖,下铲,用力,挖……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都有些怀疑再继续挖下去,一会儿见到的只是十几具尸体,雨水打在脸上感觉有些疼,像是针刺一般,一根针也许不疼,可成千上百根针,却是疼的,靴中进了水,脚在里头浸泡着,踩在地上有种咯吱咯吱挤压积水的声音,极其的不舒服。
连着挖了四个时辰,握着锄头的十指都已经止不住的抽搐颤抖,险些就要从手中滑落下去,众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很累,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要是就这么闭上眼睛往后一道睡死过去就好了。
季思有些不安,他身上的月白素衣被泥土雨水打湿的瞧不出本来的颜色,整个人透着疲惫,围着废墟饶了几圈,看着挖出来排水的沟渠沉思,随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了过去冲祁然问道:“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照着这处挖真的能通?”
祁然站在临时搭起的雨棚中,听见声音将视线从手中图纸上移开,抬头望向站在雨中的季思,点了点头,“司功给的图纸上,为了屋顶不积水,这处少了半阶砖石建的比别处低些,与其再沿着山脚挖,不如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