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事不过三,可他已经是第三次遇见眼前的这个人了。
偏偏头两次的经历还都不是很愉快。
陈安倒比他反应更快,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故作神色如常道:“是你点的外卖吗?”
岳哲神色复杂的点点头。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找茬的心思,眼下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在客厅坐着呢。
岳哲快速地接过陈安手上的外卖袋,正要关门送客之际,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阵 “噔噔蹬” 的脚步声,带着明显紊乱的呼吸。
倏忽间,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穿过他的身侧,牢牢地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不要走。”
这个声音,他明明听过无数次,在大大小小的集团会议上,在日复一日的繁忙工作中,永远都是沉着冷静,不含一丝感情和温度的。就连在自己一手负责的开业庆祝晚宴上,也只是淡淡地鞠躬说了句,感谢团队的付出与支持。
此时此刻,它却带着满满的急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对着门口的这个平凡如一粒尘埃的陌生人说:“不要走。”
第56章
贺璞宁怎么也无法走出那段梦魇。
在梦里,他似乎始终保持着寻找,好似行走在一条永远也到达不了终点的路上。
找寻于他而言不是一种习惯,更像是一种本能。他不知道尽头是哪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只是身体急切地渴求着向前,稍稍放慢些功夫,恐惧就会迅速蔓延到整个胸口,好像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一样,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影子,那人消瘦的厉害,披着一层灰沉沉的月光,停留在某一个空旷寂寥的秋天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深处呐喊,回音萧瑟,他却看不见它。层层叠叠的记忆如同纱帘,一次又一次覆盖下来,幕后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
再近一点,要是能再近一点就好了……
那人似乎近在咫尺,只是仿佛转过了身,像是又要消失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不要走……!”
突然地,眼前的纱帘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掌心下温润的触感,带着深夜雾气的潮湿与寒凉,还有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刚刚化开的冰泉一般汩汩流淌着,他甚至能依稀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咚,咚,咚。
北京的冬天总是如此漫长,寒风在夜里肆无忌惮地叫喊,横行霸道地占据着初春的日子。
指尖下此刻的跳动却是如此真实,像是要把包裹住全身的冰霜都融化掉了。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那份温暖。
手腕蓦地被抓住,这次陈安却没有来得及逃开。
他还没恍过神,就跌入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鼻腔里迅速涌入铺天盖地的酒气,他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呼吸。
紊乱的气息一股一股地喷薄在耳后,带着烫人的热度,缠绕住他的脖颈。
他听见耳畔的那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要走。”
玄关的灯开得实在是太亮了,陈安蓦地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四年的时间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该忘记了。
可是指尖的触感,却诚实又清晰地告诉他了答案。
少年模样已经完全褪去,肩膀变得更加宽阔,衬衣包裹住的身体紧实匀称,环在他腰侧的手掌干燥又温暖。
陈安迷惘地想着。当年他专程跑到县城买许多新衣服,它们浩浩荡荡地占据了自己大半个衣柜。现在,却似乎都已经不能再穿了。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双手的力道。手掌明明并不宽厚,看上去修长纤瘦,连一块小小的面团都和不好,却在无数个治疗结束后的傍晚,将他稳稳地背起,走过医院走廊漫长而沉重的一段路。
回忆如此鲜活淋漓,从未在自己的脑海里离开过。
“小……”
他只低声喊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开口。唯恐动静大一点,就要把人惊醒了。
四周的酒味越来越浓重,陈安觉得自己也像是喝醉了。辛辣的烈酒刺激地滑过喉咙,呛得他险些掉下泪来。
他应该要马上逃跑的,可是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得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双抱住自己的双臂变得原来越紧。
贺璞宁不知道的是,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
不管是当年的那句 “等我回来”,还是如今的这句 “不要走”。
看着眼前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岳哲用力捂紧了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此时此刻露出太过奇怪的表情。
他脑子还处在宕机的状态,怎么也想不明白,十分钟之前还仿佛长满尖刺,激烈地抵抗自己靠近的贺璞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变得温顺又平和了起来?
“我不走。” 他听见那个外卖员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