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打电话的时候,俞桑甚至忘了去通讯录找到钟北辰的名字,按下数字的指尖也颤抖得连按都按不准。
好像主动奔赴刑场的犯人,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忍不住感到害怕。
当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时,俞桑甚至松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决心不要在上线前的节骨眼上出差错,压下所有的揣测与不安,回到了工位上。
刚回去,新项目的项目负责人便到俞桑身边,说有个临时会议,大家再次确认一下进度和上线内容。
俞桑把手机放到工位上,起身往会议室走去。
开会的时候最容易心静,有人带领着引导大家的讨论思路,只要主动参与进去,很轻易就能忘记其他烦忧。
俞桑在这次会上说的话比他以往所有会议的发言加起来都要多。
他像机关枪、连珠炮一样,不断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接受他人的反驳,热烈地参与讨论。
连与会人之一的张婉也忍不住多看了俞桑几眼。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途中张婉突然接了个电话,她应了几句,往俞桑这看了一眼。俞桑忍不住一阵紧张。
挂电话后,张婉俯在项目负责人耳边说了点什么,项目负责人便挺突然地宣布会议结束,没有讨论完的明天再议。
已是十点。
俞桑回到位置上,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弹出了很多条信息。
先是好几个电话。
然后是微信消息。
“你下班了吗?”
“怎么不接电话?”
“我回帝都了。”
“下班后能来我家吗?”
“怎么不回消息?”
“为什么你总是在忙?公司的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钟北辰撤回了一条消息。
钟北辰撤回了一条消息。
“下完班过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我想见你。”
打开家门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
浓郁的酒味钻进鼻孔,俞桑顿了顿,打开了客厅的灯。
钟北辰窝在落地窗前的地上,背靠着沙发腿,抱着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望着窗外。
地上还散落着几个歪倒的玻璃瓶。
原本纠结烦恼的心此刻全化为了心疼,俞桑快步上前,走到钟北辰身边,蹲了下来,握着钟北辰冰凉的手。
“对不起,”俞桑说,“我刚刚在开会,没有看到消息。”
他起身,想把钟北辰抱到沙发上,但喝醉的人往往是最重的,钟北辰不配合,俞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俞桑只好又蹲下来,摸了摸钟北辰湿漉漉的眉眼。轻声问:“难受么?和我说说吧?”
钟北辰抬眼,有些迷惘地看俞桑。突然,俞桑感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带着跪了下来,钟北辰的头紧紧贴在俞桑的腹部。
“我……”俞桑犹豫道,“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钟北辰在俞桑的腹部蹭了蹭,似乎是在摇头。
“你陪陪我。”钟北辰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好。”俞桑答应道,“我在。”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在地板上依偎,月光从落地窗边撒下来,照到钟北辰弯垂的脖颈上。
俞桑垂眼,一下下摸着钟北辰的脊背。
“我……”钟北辰说,“我这样是不是很烦。你工作很忙吧。”
没等俞桑回答,钟北辰就继续自说自话:“我是很讨厌的人。”
“怎么会?”俞桑很轻柔地说,“没有人会讨厌你。”
“你会的。”钟北辰固执地说。
俞桑简直没办法和钟北辰讲道理,他无奈地拍了拍钟北辰,说:“你又没做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干嘛要讨厌你?”
“我……”钟北辰说,“我做了。我做了不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俞桑问。
钟北辰又不说话了。他长久地把头埋在俞桑的腹部,好像想把这个姿势永久维持下去,像一尊易碎的雕像。
过了很久,钟北辰才轻轻地说。
“很多不好的事。”
俞桑犹豫半晌,问:“和你妈妈相关吗?”
钟北辰轻轻点了点头。
“它们让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告诉我。”
哪知钟北辰的反应很大,连连摇头,说:“不告诉你。”
“为什么呢?”俞桑问,“我们不是恋人么?”
“……不想让你不高兴。”
“为什么觉得我会不高兴?”
钟北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俞桑。他自己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却伸出手指,想揉平俞桑紧蹙的眉头。
钟北辰没有回答俞桑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道:
“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想……”
想我要是能高兴点就好了。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