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恐地去擦,却始终止不住。
幻觉中的周昱终于回头,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衣摆上的血迹,微微皱了一下眉。
“对不起……”方彦讷讷地道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死死捂住伤口,指尖掐进肉里仍然没有察觉。
他不觉得伤害自己有什么错,有错的是弄脏了干干净净的心上人。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方彦就会找东西缠住自己的伤口,有时候是用衣物,有时候是用被单,有时候甚至用透明胶带。
想办法堵住流血的伤口,周昱是不是就不会皱眉头了?
就因为这些愚蠢的无意识的自救行为,方彦命大地活到了回国。
熬过这么多年,也许是该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一个莫大的惊喜就迎头砸向方彦。
——周氏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方父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软硬兼施逼他去做这个牺牲品的准备。
然而方彦对着周昱的照片失魂落魄良久,只问了一个问题:“我有心理疾病,周氏也会看上我?”
方父没忍住嗤笑一声:“孩子,少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画画,多出来走走就知道,很多时候你以为的病,只是见识太少,矫情而已。”
方彦无言地看了眼父亲,低头继续贪婪地端详着照片上周昱成熟了不少的眉眼。
不同于大学时代,周昱把头发剪短了,眉宇间的气质更加沉稳,看向镜头时没有多余的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令人无法直视的气势。
方彦默默地想:如果我能藏好自己的不正常,是不是就可以靠你更近一点点?
据方父所说,周氏选择的联姻对象有好几个,周昱专门抽出几天的空闲时间来见他们。
方父巴不得自家废物小儿子能打包送出去赚个回本,但看方彦这副少言寡语的样子,哪里是能在一众男女中脱颖而出获得周昱青睐的那种人。
方父抓紧时间在方彦耳边念叨的讨好男人的技巧,方彦却走了神。
周昱这么优秀,身边也应该站一个同样优秀的伴侣才对,自己凭什么站到他的身边?
方彦是周昱见的最后一个人,说不定周昱心中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只是碍着方氏的面子勉强点头走个过场?
每次方彦照镜子,看到苍白伶仃的自己时,总觉得像一条鬼影,渴望光,又见不得光。
他真的能毫无芥蒂地目送周昱让别人挽着手,走上婚姻的殿堂么?
怀揣着这样矛盾的想法,方彦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周昱似乎早早地等在了餐厅,红色长裙的外国女人指尖流水般倾泻出动听的音符,方彦的心上人就在美妙的钢琴乐声里抬头看向他。
和照片上冷着脸的男人不同,周昱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温柔。
方彦在心底提前构筑好的城墙轰然垮塌,再次亲眼见到周昱的冲击力还是太大,多年前方彦见到周昱就能丧失说话能力,多年后也没长多少出息。
以至于周昱主动问什么,方彦只会僵着一张脸点头或摇头,反应冷淡得不行。
他自己太过于紧张,就没察觉到周昱其实也有点紧张。
就在方彦自己都绝望了的时候,周昱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方少总,我和你聊过之后,觉得我们特别投缘。父辈安排见面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我想,与其和不投缘的人瞎凑合,不如和你合作。”
方彦脑子里嗡的一声,终于开始运转起迟钝的大脑。
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周昱端详了片刻他的神色,继续补充道:“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伴侣帮忙过我爸那关,时间暂定为一年,生活上不会限制你,只是暂时需要住一起,在我爸面前装装样子,其他方面不会逾越,只要你答应,我愿意拿出诚意,加深与方氏的合作,达到双方共赢的局面。”
为什么会是我?这个问题在方彦喉咙管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望着周昱英俊的脸庞,心中五味杂交,反而把掉线大半天的理智捞回来了。
不管周昱出于什么考虑选择了他,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周昱真的就能这样毫不介意地把婚姻当作利益交换的筹码么?万一他遇上了一个表面功夫做得好,背地里却私生活混乱的人怎么办?哪怕周昱现在不需要来自伴侣的感情慰藉,将来他要是老了呢?
明明是自己从少年时就捧在心上的月亮,一想到差点被别人拿去糟蹋,方彦就怒火中烧。
他钻完牛角尖,就恨铁不成钢地跟周昱谈起合约细节,确认周昱好歹上了点心,不至于真把自己的婚姻白送才愤愤地松了口气。
直到和周昱分别后,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整失眠了两个晚上,一闭眼就是周昱微笑着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把握过周昱的左手缩在胸口,趁着还没消散的温度,在第三天晚上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让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