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逼急了,蹦出几个字。”陆潜学许月当时冷着脸说,“找人。”
晚上的活动许月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回程路上何迎寒开车。两个人都心不在焉,装作若无其事,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上了高速,许月视线有意无意往窗外瞟。那片芦苇丛多年后依然茂密。许月收回视线,闲聊似地说:
“那里面有个深谭,水很冷。”许月蓦地出声。
时隔多年,许月第一次吐露当时的感受。还好身边的人握紧了他的手。
“我那会儿才,“许月想了想,“五岁吧。跟着我妈来的。”
许月继续说:“现在想起来她那天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浑浑噩噩,大概是被许建成关久了。”
行驶到国道,何迎寒靠边停了下来。在这里隐约能瞥见那几丛芦苇。这时候,他才发现,葬着许月母亲的那座山就在对面。
第47章 终章:霜月
夜已深,满月高挂。何迎寒把车开到山脚,沿小路上山。“这条路小时候我妈带我走过几次。”
何迎寒夸奖说:“那你记性不错。”
“昂。”许月玩笑说,“不像某些人,老迷路。”
何迎寒轻笑一声,停了下来。细小的石子掉进了鞋里,硌得生疼。他在树桩坐下解鞋带。没想到许月直直在他面前半跪下来,一手托住脚,一手取下鞋。
抖去石子,重新给他穿上,再慢慢系上鞋带。何迎寒的俯视他,眸光扫过他硬挺的眉弓和鼻梁。月影扶疏,树叶重影落在了他的脸上。何迎寒不自觉抚上去。
空气里响起他轻柔的声音:“我没有骗你,我是真迷路。爸妈离世诱发了我家老太太的老年痴呆。很长一段时间......”
许月陡然抬头,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妈妈出事后几天。”何迎寒说,“遇到了山体滑坡。”
“是不是......”在那个悬崖。
何迎寒点头,“他们知道了我要延毕,赶回来劝我。”
许月低头闷声说:“原来都是因为我。”
兜兜转转,原来所有的结都系在许月身上。真相像即将愈合又被生生撕开的伤口,新鲜的皮肉下勾连过去和现在的痛。许月久久不能起身。
乌云遮月,可视度直线下滑。何迎寒拉起眼前的黑影,一滴热泪落在了他手背。何迎寒拥住他,“和你无关。不关是你妈妈还是我,都甘愿挡在你前面。至于我父母,带走他们的人不是你,是世间无常。”
许月紧紧拥住何迎寒,直到何迎寒说自己快喘不上气。“要憋死了。”片刻后,何迎寒提醒许月。许月这才放开,俩人继续往山顶走。
松枝在夜风中摇曳,枝叶向外延伸,像接受八方朝贺的君主,它一颤抖,千叶寂声。
许月凝视松树,说:“她过得很好。”转身对何迎寒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
许月从何迎寒口袋掏出钥匙,说:“去我家。”
铁门钥匙早不知丢去了哪,许月摸摸口袋,掏出根一字发卡。只用了几秒,伴随咔哒一声,锁和锁链同时落地。
何迎寒没忍住多看一眼,“溜门撬锁跟谁学的?谢媚?”这回真把许月给问住了,挑挑眉说怎么会想到她?
“她不是自称一向开化?我以为她什么都会。”何迎寒和许月并排,两人手牵手,边走边说。
许月不由得想起这几年谢媚的风流史,点头说:“她只在那方面开化。”
何迎寒一直好奇,现今终于问出口:“你在她哪里到底立了什么人设?怎么动不动就是3......”
没等说完,许月捂住了他的嘴,支支吾吾说:“就,我头两年找你找疯了。就想着,反正人生荒诞又无趣,不如用爱和欲填满自己。”
何迎寒“嗯”了声,说:“我很好奇,你是怎样用爱和欲填满自己的?”
“没——有——”许月晃晃两人交握的手掌,进了他房间,“后来谢媚带我去了次,我进去绕了个圈就出来了。”
何迎寒问:“去的哪?”
许月老实交代:“欢畅会所。”
何迎寒心下了然。欢娱欢畅,估计都是彭梦梦留下来的。何迎寒心下了然。其实他不打算翻旧账,就想逗逗眼前的人。于是他故作深沉,垂着眼不理人了。
任凭许月解释得唾沫横飞,也不置一词。可惜憋笑的功力太差,没一会儿就被许月发现。
“好啊你。”许月一把扑倒何迎寒,压在自己身上,左右夹击开始挠他痒痒。
何迎寒笑得喘不过气不停求饶:“停停停!你看窗外。”
开始是细碎的雪粒在路灯下飞舞,渐渐大起来,给地面染上点点白霜。“你是不是看了天气预报。”何迎寒猜到许月带他回家的意图。
“对。”
许月旋即拉起何迎寒往屋外走,一直到他房间窗户正对的路上。他站定,何迎寒走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