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辛弛自然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
大婚那一日,宴淮同季安在新房中被翻红浪恩爱缠绵的时候,辛弛就独自在宴府附近的酒楼喝了一夜的酒。
他到此时才算看明白宴家这些日子声势浩大的动静竟然都是宴淮的设的局,如今季安是有名有份地跟着宴淮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宴淮做到了,于是自此以后他再无机会。
酗酒伤身,辛弛日日买醉,如今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酒喝得太烈就会刺激得喉咙难受发痒,止不住想要咳嗽。
他呛咳了几声,又灌下去一杯酒,自嘲地想,宴淮是假病,能将季安娶进家门,如今他是真的病了,可季安大约看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同样得了信的,还有知府府上的那位宠妾。
章华自打上回出去遭了暗算,他同知府的那点情谊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只他还是狠不下心,知府并非待他无心,甚至从未变心,只是那人心里除了他一个章华,还有许许多多的要紧事,权利,金钱,地位,也都同样重要。
他到底还是让那位主母如了半分心愿,生出来了心魔,一边不停劝自己那人是知府,不可能为他什么都抛弃,一边又不停质问自己此时此刻的境地可是当初爱上那人时的所求所愿。
此时他不知前因,也不知后果,听身边的丫鬟讲完宴家近日来这些事情,只觉得好笑。
宴家那位二公子打着冲喜的名号娶了那个什么季平安,同当初的知府大人让他装作女人将她抬进府上,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章华立在院中,忽的一抬手,将刚刚长出骨朵的一枝花,掐了。
不止他们两个,宴淮这亲事的动静说小也小,连迎亲队伍都没有,算是悄无声息就将人收到房中了,可到底府上贴了喜字挂了大红灯笼,彰显着娶亲的事实,所以说大也能算大,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城中一时之间又议论纷纷,关注的人渐渐甚至比当初他们张榜寻人冲喜的时候只多不少。
可宴家却没有人顾得上外面这些议论了——宴淮的病真的有了起色。
季安是娶回来冲喜的,实际上没有什么人真的当他是主子,最多也便是平时因为季安老实乖巧对他有些好感的下人同情可怜他罢了。
然而如今宴淮的病竟真的大好了,季安的地位就大不一样了。
其实说是有起色都有些保守了,成亲之前 “病” 得走路都要人扶的人如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还每日都带着新娶进门的二少夫人去老爷夫人房中伺候吃饭,饭量也渐渐正常了。
宴夫人喜极而泣好几次,但到底宴淮之前有过好转又忽然恶化的情况,一家人的高兴中又夹杂着了点战战兢兢,哪里还有工夫去管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但宴淮的病再没有反复的迹象,五月初的时候,已经奇迹般地彻底好了。
为此宴家给城外的寺庙又捐赠了一大笔香火钱,然而这一次住持却没有要,让宴夫人将银钱尽数买成了米面,散给了周围的穷苦人家。
于是宴二爷做主,又添了义诊,请了之前被宴淮的病折磨得够呛的两位大夫坐诊,他们出银子,免费给穷苦人家看病。
城中那些议论声顿时风向就有了变化,之前看笑话的一大波人忽然一块转了口风,啧啧称奇地说神佛显灵,城外寺庙的主持师父果然有神通,又说宴府人心肠好,宴家二少爷的病能好起来,是积德行善的福报。
而宴家府上,不知道从谁那起的头,“二少夫人” 的名头不叫了,开始叫季安 “小贵人”。
刚做了一个月 “二少夫人” 的季安到现在还没法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第一回 被人当面称呼 “小贵人” 是在后厨,他去给宴夫人端当天的补汤,厨娘帮他把食盒整理好,笑着说:“小贵人还是别亲自动手做这些事了,有我们呢!”
季安当时就脸一红,小声说 “叫我平安就行的”,然后拎着食盒一路小跑地溜了。
宴淮装了整两个月的病,身子骨都躺僵了,如今终于可以下地溜达做个正常人,就算计着去外头逛一逛。
然而季安一大早就没了人影,宴淮在院里找了一圈,没人见过他家 “二少夫人”,最后还是藿香从外头回来,说:“平安去给夫人送补汤了。”
宴淮这才想起来,季安自打知道自己为了娶他装病骗人之后就心疼宴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到如今这送补汤的事儿也没落下。
他选的夫人就是好,宜室宜家,知冷知热。
他嘴角挂了个笑,看的藿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分外没规矩地说:“少爷,你再这样笑回头要穿帮了。”
宴淮瞟他一眼,从桌子上拿了只枇杷吃,对藿香说:“去把你二少夫人找回来,我们出去转转。”
藿香往桌子上一趴,装死:“少爷,为了帮你在外头造声势,我那点儿私房钱都垫进去啦,我不出去,出去也没银子买东西了。”
这给他惯得,简直无法无天了。
宴淮照着这猴精的小厮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