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很诡异,甚至有点好笑,客厅没开灯,凌乱的衣服和挥之不去的气息,一切都指向一场来得疯狂的性事,但现在回归了现实,情色味道就像熄灭的烟,味道顺着窗户走了,只剩下两个无处安身的人。辛悲慈愣住了,他没想到何满承认的这么痛快,他怔怔看了一会地面,发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跟我说这些。”他蹲了下来,发现是何满的钱包,“你就那么相信我吗?”
尾音带了点笑意,他想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但总觉得屋子里越来越静了,钱包侧着,他鬼使神差翻开了封口,却正看见了自己——是全家福上掉下来的一角。
“相信啊。”
何满闷着的声音从沙发后传过来,辛悲慈的鼻子猛地酸了一下,他愣着蹲在地上,指尖蹭了下鼻头,把这来得奇怪的动情归结在肉体上,他捡起了钱包,笑着说了声。
“别这样,你都不知道我回来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沙发上的人听着有些累,声音带着鼻音,这句听着不像是真想知道,倒像是在顺着他的话接着说,何满很少有这样没防备的样子,辛悲慈把钱包折了起来,小声吸了下鼻子。
“你知道我刚来时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过了一会何满才“嗯”了一声,语调示意他接着说。
“我自己捅的。”
辛悲慈深吸了口气,努力把语气放得轻松,伤口已经好了,但现在说着好像又重新刺痛了起来。他从厨房回到了客厅,盯着背对自己的沙发,慢慢走上前去。
“因为我想让你对我多少有一点同情。”
沙发后没了声响,何满的头靠在扶手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辛悲慈盯着他的脸,缓缓松了口气,不知道他听没听清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他把钱包放回了茶几,坐在何满脚边的沙发扶手上,叼了根烟点了起来,又从旁边扯了条毯子,盖在了熟睡的人身上。
第31章
何满很久没做梦了,前一秒还靠在贴了花的沙发上,下一秒就再也睁不开眼了。他好像模糊着听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最后只是把头靠回扶手,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梦境。
梦里和现在一样,也是刚入春,正是正午起风的时候,他走在一条柏油路上,看周围的建筑像是学校。他意识到有个人正和自己并排走着,那人个头跟他差不多,步伐也相似,每一步都和自己迈在同样的节奏上,两人没有交流,却并不感觉陌生,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但何满没转头。
不过那人并不介意,依然安静地迈着步子。这条路很长,尽头是座图书馆,路边花坛的泥土刚刚翻过,空气中有着潮湿味,他先开口说话了:
“好在你还记得我,她应该已经把我忘干净了。”
是个好听的青年嗓音,语气里带着自嘲,梦里的响动总是听不清,但不知为何这次听得无比真切,风吹树叶的窸窣,脚踩柏油路的声响。何满有些疑惑,明明感觉很熟悉,他却对这人没有印象。
“不过终于有机会感谢你了,谢谢你给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
何满僵住了,他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他猛然停住了脚步,身边的青年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才慢慢停下,他没有回头,仰着头看面前的建筑,两人已经走到了柏油路的尽头。
“如果我还在的话,应该会考上这样一所大学,你会来送我,我们会一起走到图书馆前,那时候你应该也老了。”
何满怔怔站在原地,这里能看到青年穿着浅蓝衬衫的背影,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对眼前这个人再熟悉不过了,从他出生,到啼哭,再到离开,最后到郊外山上的一方坟墓,何满都一直记着,他不是没想过儿子长大后的模样,也不是没想过他会长大成人,独自离开,留自己在故乡变老,但这些想象都止于他离开的那一晚,那晚辛恩谢一直没回来,何满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所有的记忆和期待都随着黑夜一起去了,黎明的光洒下来,他才站起来,发觉眼睛模糊到看不清升起的太阳。
“你已经不在了。”何满的嗓子有些堵,他仰起头,看向青年略显青涩的背影。“再说开学是在秋天,我们不可能在春天见面。”
青年轻轻笑了一声,喃喃说着。
“这样啊,我还以为所有好事都应该在春天。”
他向后撤了一步,转过了半个身子,何满猛地别开了脸。
“你不想看我一眼吗?我应该再也不会来了。”
校园里起了风,路边没开败的桃花沙沙地响,何满看向远处模糊的蓝天,喉结抖了下。
“不。”他迅速答了一句,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些,“别这样,我不敢。”
他吸了口气,把喷涌而出的感情强压回去,只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懦弱又好笑,何满没转头,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慢慢移开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