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揪成一团,霈泽说:“对不起。”
伊晓蔫成了霜打小白菜,悲伤、不甘和心疼混杂着拥挤在胸腔里,他垂着头,柔软的毛笔尖晕透宣纸,仿佛连带着心脏都被戳穿了一个黑乎乎的窟窿,觉得好难受。
他低声道:“哥哥...”
霈泽抱紧他:“嗯。”
“我很怕,捉泥鳅...”
霈泽一愣,瞬间联想到他的宝贝很可能在椿乡村里时,被迫干过这种事。
他忙道:“不怕,再也不捉了。”
伊晓又抬头看窗外,玻璃窗大镜子一般映照出两个人亲密的姿势:“下雨了。”
“嗯,下雨了。”
愈发磅礴的春雨倾打在落地窗上,滑出一缕缕密集的雨线。
“下雨了,冒泡了,谁家的小孩儿,不要了。”伊晓低落道,“他们都喜欢,对着我,唱... ...李嫂也总说,如果我不听话,打雷时,就会把我,卖掉...山里下雨,总是会打雷...我都很害怕...”
伊晓转过脸,眼里盈满了浓稠的情绪:“哥哥,我找不到你,我好想你。”
霈泽埋到他肩头去狠狠擦了几下眼睛,感觉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要窒息。
他打横抱起晓晓,走出书房,把人放进柔软的大床里。
伊晓抱着他不撒手,又伸手抹开他戳上去的那笔黑墨汁:“擦不掉...”
“我去洗。”
“我、我也去。”
霈泽摁住他不让他动:“等着,我拿毛巾过来给你擦手。”
他几乎狼狈地躲进浴室, 将水龙头拧到最大,连着捧水洗了好几把脸才敢抬头看镜子。
镜子里的人脾气差劲,性格算不上恶劣也够不上好,是这场阴差阳错的罪魁祸首。
自我厌恶的情绪张牙舞爪地袭来,让霈泽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他和凌松在林盈的墓前握手言和,他没有告诉凌松理由,凌松也没有问,不知该说是父子之间的冷漠,还是父子之间的默契。
他这次回来,在凌松的卧室里看见了林盈的手信,让他知道他父亲一直要送他出国,原来其实是他母亲的想法,是有意为了拉开他们的距离。
距离和时间会消耗感情,如果母子情浅,等到永别时或许才不会那么难过。
霈泽觉得可笑。
然而他又笑不出来,更觉得荒唐。
他看着林盈虚弱的笔迹,怀念她和凌松的点滴,感谢凌松为她做的一切,她也对自己的丈夫说了那句“想我时看看我的书”,结尾时却又是“不要想我”。
霈泽狠搓了一把脸。
他只会发泄,只想自己,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担当。
他拧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出来,坐在床边为晓晓擦手。
伊晓就盯着他,睡了一整天,这会儿不困,眼神紧巴巴地黏在他哥哥身上。
“看什么?”霈泽问。
“好看。”晓晓答。
霈泽就轻轻地笑起来,说:“有的看,给你看够。”
墨汁擦干净,再把毛巾翻个面,把终于消肿的眼睛也熨帖一下。
伊晓就抱着霈泽的手腕,不让他离开,让他就这样隔着毛巾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问:“明天,还陪我吗?”
“陪。”
“那我,可以回去,一趟吗?”
“回哪儿?”
“李叔,给我住的,房子。”
霈泽没有追问,只答应他:“好,陪你一起去。”
第24章
半夜时分凌松回来了,霈泽听见动静后轻手轻脚地下床,从门缝探出个头去等凌松上楼来。
凌松拎着外套,领结松散,看见霈泽时也没多余反应,瞥一眼就要路过。
一身烟味酒气。
霈泽说废话:“喝这么多。”
凌松“嗯”一声:“还不睡?”
“等你呢,怕你有话问我。”
“没话问,睡你的吧。”
走廊上只剩霈泽一人,昏暗的夜灯照不清他的表情,他嗅嗅鼻子,心道,喝得可真不少。
回来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没少看他爹吃饭局, 鲜少能喝成这样,莫不是被他这个儿子给刺激的?毕竟中午时他可谓是堂而皇之地以衣衫不整、纵欲过度的姿态怀抱着一个昏睡的男人出现在餐桌上。
造孽。
霈泽缩回脑袋关上门,一回身,看见伊晓也坐起来了:“怎么醒了?”
晓晓嘟囔:“没睡着。”
霈泽爬上床又把他摁回枕头里:“半天没动静,亲你也没反应,还以为你睡着了。”
太舒服了,这样温暖、安逸、又不用做爱的夜晚太舒服了,他不吭声完全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么享受的安乐窝里背乘法口诀表。
霈泽把壁灯也关掉,房间顿时陷入昏暗中。
伊晓悄声:“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