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忒弥斯前段时间还睡得很乖,最近半个小时却不老实了,这会又在聂言身边乱动一阵。忍无可忍的聂言掀开那边被子,露出阿尔忒弥斯一张睡红了的小脸。
阿尔忒弥斯大概是睡醒了,狭长的眼尾洇出一层胭脂似的粉红。十几天里养尊处优,他的脸上长了点肉,被沙发面挤压得鼓鼓的。那两轮在白日里杳霭流云的银月浸透云雾,浓得化不开。
“怎么不睡了?是沙发垫太硬了吗?”
阿尔忒弥斯这孩子到处都娇气,无论在家还是在酒店睡的床都是软塌塌的,牛皮革的沙发就算铺上两层珊瑚绒毛毯垫着,对他来说也还是太硬,太难为他了。
“嗯,有这个原因。”阿尔忒弥斯点头,承认道。
娇气包。聂言默念,伸手将阿尔忒弥斯抬起一点,往沙发与少年之间的缝隙里再垫了层毯子,可转念一想“这有多大差别”,索性停了动作,把阿尔忒弥斯抱进怀里,用自己来当小家伙的人肉护垫。
两人肢体接触早已不罕见,况且睡在聂言身上很舒服,阿尔忒弥斯没什么抗拒,静静地躺了半晌,才说:“其实我做了个梦。”
“嗯?”
阿尔忒弥斯开始絮絮叨叨地向聂言讲述他的梦,不过比起有条不紊地讲一个故事,更像在描绘一幅幅画:铅灰色的海面上只有一小块灰色的陆地;他踩着暗蓝波纹走向月亮;对半分为银灰色和金黄的月亮;这个奇丽的月亮是属于他的;他想拥有金色,却不能与另一边割舍。不过月亮并没有像天降火球那样落到他怀里,只是静静地悬挂在空中。
聂言听完了,拧着眉。他觉得这个梦很奇怪,不是毫无逻辑的滑稽,而是意有所指的古怪,可他说不出哪里怪异:“所以......”
阿尔忒弥斯解开疑惑:“我现在明白了,银色那边是我的现状,金色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太熟悉银色那边,因为那是我经历过的一切,所以我不能丢掉它。”
话语刚落,他又略带委屈地说:“但我真的很想要金色那边。”
金色的,温暖的,自由的,被人关怀又不被拘束的生活。
聂言被触动了,似乎有只野猫用白爪子在他心脏上乱抓乱挠,留下无数伤口,鲜血淋漓,痛到抽搐。他把小朋友抱紧些,迎着阿尔忒弥斯的视线,问:“你为什么要答应和薛迎回去。”
阿尔忒弥斯还是没有回答,盖在被子底下的手动了一下,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被窝里叮当一响。他推推聂言,在对方把他松开后,翻身钻进被子里。还在担心阿尔忒弥斯会在里面被闷坏的聂言正想起身掀开被单,却感觉有一条温热的绳索被系上他的手腕。
他抽出手,看见他送给阿尔忒弥斯的红绳挂在他的手上。阿尔忒弥斯没用精神力,亲手弄的,红绳的结打得歪歪扭扭。
做完这些的阿尔忒弥斯又从被子里探出头,如释重负地躺回聂言怀里,比猫还娇纵、没骨头,说:“这是你送给我的红绳,说是给我实现愿望的。嗯......不过我的愿望好像实现不了了,还给你,让它实现你的愿望吧。”
阿尔忒弥斯的愿望?
阿尔忒弥斯写在红纸,挂在祈福树上的愿望。因为阿尔忒弥斯写的文字太过玄妙,聂言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聂言总想找个机会问问阿尔忒弥斯,现在阿尔忒弥斯倒是提醒了他。
“那天,你在红纸上写了什么愿望。别这么看着我,阿尔,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好的脑子,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知道聂言到现在还关注他写的东西,阿尔忒弥斯扁了扁嘴,仰着头,用复杂的眼神盯了聂言的脸一会,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但最后还是把脑袋埋进聂言肩上,小声嘀嘀咕咕:“从第一个开始的单数单词是用凯撒密码书写的西班牙文,剩下的双数单词是换位密码加密后的意大利文,要按照中文的语法结构才能读懂句子。”
聂言一下一下轻柔地给他梳理打结的长发:“阿尔,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结果吧。我真的没有你聪明。”
“真是......”阿尔忒弥斯仰头看他,两人贴得很近,气息交融,“能永远住在外面,如果是和聂言一起会更好。”他一字一顿,语气真诚,用少年甜脆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蘸满蜜糖。
在他发尾动作的手蓦然停下,阿尔忒弥斯抬眼看向聂言,只见对方默不作声,下半张脸的轮廓在若有若无的月光下逐渐冷硬。过了片刻,聂言重重叹了口气:“如果说,这也是我的愿望呢?”
阿尔忒弥斯一时没能说什么。聂言垂着眼,语气认真又像恳求:“阿尔,你听我说,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远离科研院和那些想害你的东西,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住着。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我会宠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好。只要你点头,随时都行。阿尔?”
只要阿尔忒弥斯点头同意,他就能在科研院眼皮底下拐走阿尔忒弥斯。他不在乎为阿尔忒弥斯触犯一大堆条规。他出身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