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是来打听千忆的去向之后,叶辞柯沉默了。
见他这副反应,魏灵诉愈发忐忑,他还以为今天也要无功而返时,听到叶辞柯说:“你跟我来吧。”
叶辞柯带他来到附近的一家剧院,他似乎对这里很熟,直接略过“非准勿入”的告示牌,带着魏灵诉从后台上了二层阁楼。
最后一扇门打开,桌前的人听到响动回头,对上魏灵诉的目光后缓缓地站起身。
似乎没想到他会找过来,千忆诧异之外有些局促,但他很快微微笑了一下,说:“你怎么来了。”
魏灵诉脸色微沉。这几个月来他迅速长高、成熟,原先稚气的部分全部褪去,愈显得冷淡锐利。
他推门进入室内,又轻退一步抵住门板,锁上大门。他尽可能平静道:“几个月没见,你就想说这个?”
千忆一直保持着微笑:“辞柯这边有点忙,我过来帮阵子忙。走得急,忘记和你们交待了。”
他不提这个倒罢了,一提起这茬,反倒让魏灵诉蓦然抬首,晦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神尤其明亮。
“我和叶辞柯有什么区别。”他问,“为什么可以告诉他,不能告诉我?”
叶辞柯有些无奈,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他留下句“你们聊”就赶紧离开了。
室内一片寂静,一束薄薄的阳光从斜上方倾泻,隔开两人,无数微尘在其中浮游。
千忆欲言又止,最终低头,什么都没说。
魏灵诉定了定,重新开口:“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没有。”千忆笑笑说,“怎么可能。”
魏灵诉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审视般检查他每一处异常。他没对千忆的说法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上前一步,跨过那束阳光,站进千忆所在的黑暗里。
“那天之后,我妈的脾气在渐渐转好。谢谢你当时推了我一把,不然,继续躲下去,家里还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千忆只说:“我也没做什么。”
“我去了几趟福利院,你都没在,不过他们过得都不错,我知道你有让叶辞柯去关照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缺,但我还是送了些吃的喝的过去,以后这件事也可以交给我。”
千忆盯着他,似是想说什么,又将唇紧紧抿住了。
“……还有这个。”魏灵诉从包里拿出几本笔记本,“这是我托你们班长借的笔记,我知道他们成绩没你好,你先将就着用。”
他把一叠笔记本递给千忆:“不管怎么样,学习不能落下。”
千忆缓缓接过笔记,随手一翻,里面整整齐齐,按科目和时间分类,全是魏灵诉的笔迹。
千忆讶然抬首:“这都是……你手抄的?”
魏灵诉轻轻嗯了一声:“原本的笔记比较乱,复印下来,你还是得二次整理,还不如我一次帮到底——反正,我在预习IBDP课程,里面很多知识都是相通的。”
千忆盯着他,黯淡的眼神里映出些渺茫的光,他喉结细微滑动数次,才艰难开口:“谢谢,真的麻烦你了。而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这没什么。”魏灵诉说,“你真心对我,我也想……”他顿了顿,极小声地说完后半句,“……真心对你。”
千忆垂在身旁的手彻底蜷紧,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魏灵诉上前半步,两人的距离被拉得很近,只需要千忆稍稍低头,他们的额发就能亲密相缠。
千忆沉默了会,也许是那三个笔记本太沉甸,也许是那句剖白让人不敢再隐瞒,他掐头去尾,只挑扼要的东西告诉了魏灵诉,说的确遇到了些麻烦事,为了不牵连其他人才暂时避避风头,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两年。安全的情况下,学校会尽量去。
“究竟什么事?”魏灵诉略微皱眉,“找过警察么?”
“找过。”千忆低声道,“别问了,过阵子等我处理好了,如果能说,我会告诉你的。而且,叶老师给我在这边找了帮工,在学校登记了,也算是勤工俭学,你不用担心。”
别的问题,不管魏灵诉问得再多,他也不说了。知道多说无益后,魏灵诉只要有空就会抱着作业过来,至少能多陪陪他。
千忆的房间不大,书桌很小,窗户也窄高,即使有台灯,也只能两个人挤着坐。床也很窄,有时千忆教他弹吉他都只能勉强挤下。从春到夏,由夏入秋,这间屋子狭小而灰暗,但却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鲜明。
暑假倒数四天,魏灵诉难得起了个大早,不到八点就来到剧院。千忆的门虚掩着,他原想猛然推门吓一吓他,谁知还没走近,门内却隐约传来一阵谈话声。
“……真的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不要再在我身上花精力了。”说话的是千忆。
“为什么?”一个陌生女声问,“水你收了,书签也收了,为什么挂坠不可以?”
“……水是旁边围满了人,我照顾你的面子,这件事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