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局中人同款点头,无需嘱咐他们也心知肚明:今晚这个局,在座的咖位都太大了,而这个圈子又太小。在这里公开了,便相当于在娱乐圈公开了,便相当于在公众舆论面前公开了……
而一旦公开,要面对的是疾风骤雨?还是和风细雨,那就不是谁能掌控的了了。
所以,是夜,张先生和龚先生一前一后,现身依董的饭局。
十几年横漂,张先生和在座的人都有着一面或几面之缘。众人皆是正装礼服,唯独他身着白色帽衫一身休闲装束。一边手斜插在裤兜,一只手端着高脚酒杯,和每个人体面周旋,那一刻,落在龚先生眼里,是于他而言极其陌生的患了社交牛逼症的张先生。
虽同样混迹此圈多年,龚先生却始终未能对这样的场合甘之如饴,也没有学会享受此一刻的杯筹交错。他独自找了一处无光的角落,静静地把自己斜倚在墙边,一边啜泣着杯中水,一边视线追逐着被各种人物拉着满场飞的张老师。心里涌起点滴失落:
为什么他能和所有人熟。却唯独和自己不能?
为什么他能和所有人装作很熟,却唯独只能和自己装作不熟?
他又低头喝了口苏打水,站直了身子,心有不甘地迈步走向了聚光灯下的张先生。旁边围着的几位冲他举杯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龚先生装作不熟的和张先生碰杯道:“张老师,一起喝一杯?”
张先生笑着,和他碰了碰杯。眼神却不看他,笑容也收敛了三分。
龚先生的心于是便更失落,拽拽他衣角,“能出来一下吗?”
说着不待张先生回答,便穿过热闹众人推门来到院落。庭院深深,周遭寂寂,去之只隔了一扇门,瞬间便好似换了人间。
龚先生抬头望了眼朦朦的月。一朵云飘过,若有似无地遮住了那月,就好像此刻他心头掠过的阴云。他正发着呆。
门一开,张先生也出来了。
龚先生回过身,迫不及待地将他拥在怀中道:“我受不了了。我想公开了。”
推门本只见一弯冷月孤悬天际,猝不及防地便落入一个霸道温暖的怀抱,这骤冷骤热间的起伏,也令张先生的一颗心小小荡漾。
想公开了!何止龚先生这样想。这也是这一夜一直环绕他张先生脑中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一踏入这个局时便生了。生的那么突然,那么迫切。就好像此刻这个迫不及待的怀抱:
想急切的确认怀中人还是属于自己的人;想急切的把心上人官宣之为手中人。再不撕扯,再不分裂,再不放开。
为什么突然生出这种感觉?竟一时说不清楚。
许是看到几对圈内亲密携手同来的夫妇?光鲜体面得互相挽着,周到的和别人寒暄着,手却可以一直握着。而不必像他这样,在和别人说笑时,会逡巡他在哪里?会顾及他会不会介意?
又许是看到更多形单影只的人,在结束上一场寒暄还没找到下一场客套,落入一个格格不入的空档里时,一个人装作随意的喝酒其实只为掩饰那一刻的寂寞空庭冷。
愈热闹,愈冷清。
愈喧嚣,愈寂寞。
这是张先生突然生出的感觉。和三年前的他身处这样局时的坦然怡然迥然不同。也许是因为遭遇过那场差点令他烟消云散的人生滑铁卢吧。一瞬间便读懂了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什么叫穷在闹市无人问!
欢场而已。
做戏而已。
所以,往后余生,他所求不多,唯一颗真心而已。
他想到了龚先生。他满场逡巡,看到了暗影里独饮的龚先生。
他在亮处,他在暗处。
他被人环绕,他一人独酌。
他和认识不认识的人假笑,他只在自己的世界中放逐。
一瞬间,他突然能体会自己最低谷时龚先生的心境。
三年前,他一度成为素人,独自在暗影里舔舐伤口;龚先生却仍在聚光灯下,仍和旁人组CP爆绯闻像一只傻狗般欢乐营业。
当时,若说没怨言是假的;现今复合了,若说心里没疙瘩,也是假的。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张先生突然相信了龚先生所有的难为和难言,理解了他曾为自己能做和不能做的一切。
原来人有时,真的是会身不由己,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一些情非得已的事;而心里真正最在意的却从来不随随便便宣之于口,只是珍重又珍重地藏在心里,深些再深些。
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
一瞬间,张先生和过去的龚先生彻底和解。也和现在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将我心换你心。
幸得君心似我心。
这样想着,张先生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就好比刚才和东道主依姐见面,大家亲密的拥抱。依姐打量他半晌,笑着说:“谪翰,气色真好。是逢到什么喜事了么?这么神清气爽?”
张先生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龚先生,那一刻他就很想光明正大地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