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眼睛红的滴血,胡乱说着:“我不能原谅自己……”
“她、他们都当我最小,只有我不知道,他们三个都参与了。”
“是我不够努力吗?还是我太笨了,那时候,我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他永远忘不了得知噩耗那天。
万事如常,就像过往二十余年的每一天,什么痕迹都没有。
事发前一天,二哥徐宁还在发消息,照例温和提醒,催他天冷多加衣服,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就天人永隔了。
徐衡不知道之后数月自己怎么过来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景玉拦着他不让他去找舰队拼命,他自己军籍挂在队里,闹事和送死无异。
他求遍了各路世家长辈,愿意让渡一切现有资源,徐家本代嫡系死到只剩他一个,其他三人都没子息,所有继承权全部归他。
然而,彼时的徐季平真就是个浪荡文豪,满心矫情文思,不懂政治,被敲诈走了家中资源不知凡几,备受讥笑。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一次申诉获得批准。
没人愿意为文教部惨案翻案。
徐衡记得自己跪在舰队门口绝望无助的样子,记得那无数奚落和冷眼,队友同行路过他,冷淡走过不留眼神或想搀扶他起来,都被徐衡拒绝。
他跪了多久也记不清了,也许三小时,三十小时,也许三天。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疗室了。
治疗舱外,景玉严肃望着他。
她不赞同徐衡没头苍蝇似的行为,认为是徐衡平日对血亲太疏忽,以至噩耗发生后他只能宣泄狂怒情绪,不如考虑从长计议。他也认为景玉过于保守,不能理解这里含有的冤屈内情。
两人感情就此破裂,景玉颇有道义,没在徐衡最痛苦的两年提出分手。
往后数年,徐衡对舰队工作矛盾加深,愈发不配合,罪恶感和憎恨几乎将他撕碎。
直到他主动退役。
……
这些,都是长姐徐静不知道的。
徐衡也不会说。
景玉知道一些,荣成知道一些,张璟书记也知道一些,但只有徐衡自己明白,深刻的仇恨和对亲人的怨愤究竟支撑他走过了多久。
现在,什么都不剩了。这些都是假的。
铁训兰抱着他,男人埋在她颈间,哭得浑身发抖,肩头衣料被快速打湿。
“没事,”她温和说,“哭出来就好了。”
“都会过去的,明天肯定万物美好,阳光灿烂。”
徐衡的后颈头发硬得扎手,铁训兰抚摸着,努力给他往下压。
金色毛茸茸的发丝像极了这个敏感又坚韧的男人。
身上的手越发紧,铁训兰神色平静,任由他搂抱自己,越抱越紧。
这不好,心里有个声音说。
你在心疼他,这很危险。
铁训兰:“……”
我知道。另一个声音回答。
目睹强人脆弱之时,最易心房生出缝隙。当女人对另一个男人有了母性关怀时,那母爱变质可能就不远了。
……
……
……
北河二,双子座文苑。
寝室门开时,苗乐安正在啃夜宵黄瓜,见铁训兰满脸疲惫,“给你留了一根,吃不——咋了,瞅你这一脸肾虚样。”
铁训兰爬上睡眠舱,牙不刷脸不洗,大字摊平摆床上:
“没啥,出去一趟,我越发感觉世道艰难,人心叵测。”
苗乐安:“……”有猫饼。
苗政委用黄瓜隔空丢她。
铁训兰被砸地哎呦一声。
“干嘛啦?我虽然没了个炮you,但也没到需要黄瓜解决的地步吧。”
苗乐安怪叫:“暴言,铁训兰你这色批!”
按平时,两人肯定要笑闹一阵,但这回铁训兰毫无反应,苗乐安顿觉又是发挥自己职业长处的时候了,三两口啃完黄瓜:“看你跟霜打小白菜似的,来来来,姐姐开导你。”
铁训兰瓮声瓮气:“跟徐衡去看了看他姐的数据体。”
苗乐安:“嗯,我知道呀。”
铁训兰:“感想颇多,而且不方便说。”
苗乐安点头,表示理解。
铁训兰:“……真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长梦计划这东西,在苗乐安嘴里就是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新闻,在白小聪嘴里是显摆自己有人脉的谈资,在柳园飞雪嘴里是虚虚实实充满诈术的砝码,换取了徐衡的信任……
太多碎片的结果就是每个人看到的真相都不一样。
苗乐安想了会,“看你相信什么吧,你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就像你甩薛岱这种事,我知道你是三分钟热度,别人看,可能就是你踢了旧金主飞黄腾达了。”
铁训兰微囧:“……我并没觉得三分钟热度比臭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