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愿以偿。
舱室打开的同时,商陆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手臂的主人正迫不及待地吻他的唇,爬到他的怀中,甚至等不及omega从舱室中出来。小alpha热切地与他拥抱,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柔软湿润的吻。
“……都结束啦。” 柏莎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在商陆开口询问她以前,她把手指贴上了他的嘴唇,像撒娇的孩子阻止大人的质问,“很快,您就会知道的。”
商陆这才注意到她的疲倦,小alpha看起来活像是脱水的玫瑰干花,嘴唇发白,他怀疑她至少几天几夜没有睡了。
“请您别带我去休眠舱!” 柏莎贴在他的胸口,含糊地呢喃了一句,“……我想和您睡在一起。”
她显然对自己的愿望能被满足有十足把握,于是放心地就这么睡过去,柔软的胸脯一起一伏。商陆把她抱出模拟舱,小alpha在他怀抱中呼呼大睡,金发像一道柔软的波浪瀑布,从他的手臂间垂落,蹭着他的手指。
那头金发总能让他联想到阳光、小鸟的绒毛或者秋天金色的稻草堆,蓬松柔软,带着一种温暖的味道。他想起他第一次这么抱着柏莎,那会儿他曾想要掂一掂她,看看这孩子的重量。
现在这显然已经是多余行为。商陆熟悉这么抱着她时那份重量,因为他曾太多、太多次拥抱她。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仍然轻轻上下晃了晃手臂。力度很轻,远不足以弄醒怀里的睡美人。
但这让商陆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类似终于知道当做出一些冒犯之举,不会有人会因此发怒。
他走进他们的卧室,把柏莎轻轻放上床,像放置易碎品。她的重量将床压出一团柔软的凹陷,小alpha睡在那里,呼出温暖的气流,一如既往。她吧嗒了一下嘴,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到被子的更深处。
商陆将被子拉到柏莎的肩膀,小心地拨开她额前散着的柔软发丝,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他走到另一侧,上床,与她相拥而眠。
春夜如此寂静,令人安心。
第二天商陆醒来时柏莎正趴在他身边,黑眼睛紧盯着他,看起来她一直在期待他的醒来。看见商陆睁眼之后,她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吻,打开终端。
“您听呀。” 她说,神情中带着一种类似于骄傲的展示欲。
终端里传来欢呼声,震耳欲聋。这种欢呼毫不陌生,他曾经在无数次柏莎的演讲后听见他们。但这次不同……它因为太过熟悉而显得陌生,让前执政官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共和国的欢呼。
亚联邦的通用语带着他曾千万次从舌尖吐出的音调从终端中流淌而出,充盈卧室,在春日清晨透亮朦胧的光线中,他听见自己的过去正在流淌,阔别已久,如此亲切如此谙熟,经过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它又一次回响在他耳畔。
前执政官不再愿意为亚联邦而战,但没人能真正告别自己的过去。他曾在那里长大。即使回忆所剩无几,那里依然装着他前半生的所有。
在这一刻,他听见终端里传出的欢呼,听见热烈的宣言。它们从终端里喷薄而出,由于过于遥远的距离带着老式收音机那样的沙沙声。那是革命的火花在爆裂,在无数光年外的星河某处,贵族政治正在被推翻,民众的欢呼直上云霄。他感到熟悉……他感到眼眶灼热。
“战时通讯屏蔽解除了。” 柏莎解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任何一个时间,只要您想,您都可以听见广播——确实现在信号还有些糟糕,不过将来会改善的。您知道的,战火摧毁了不少信号传递塔,需要时间重建。”
“解除战时通讯屏蔽。” 商陆重复了一遍,让他显得有些迟钝。理智已经反应过来,但情感不敢相信这会发生。
“是呀,既然战争结束了,战时通讯屏蔽还有什么用呢?” 柏莎说,“我很厉害的,对吧!”
她把早间新闻投影在墙壁上。平民革命用大号字体标出,地点在亚联邦,下方是视频,副标题:“亚联邦与共和国:革命者同为兄弟。”
旷日持久的战争确实结束了,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共和国已经从战争中获益颇丰,但他一直以为柏莎会坚持到底。可小alpha选择停下脚步。
“其实我有些私心。如果对手彻底消失,人们就会只关注内部矛盾啦。” 柏莎托着腮趴在他身边,懒洋洋地笑着。才一夜功夫她就恢复得不错,脸颊红润,像是被及时插进水中的鲜切花,飞快地重新变得神气十足。
但商陆知道所谓的“内部矛盾”不是真相,至少绝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而对于真正的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
谢谢?不太合适。我爱你?同样不够恰当。商陆难以找到合适的词语表达这一刻他在想什么,语言如此匮乏,黯然失色。他只是拥抱她,轻轻地,再一次念她的名字。
“柏莎·扬·阿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