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鹊愣了愣,重重点了点头。
本是白天,窗帘却拉得死死的,渗不进一丝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忙碌着,绘阵、描咒、供香,隐秘的仪式即将举行。
并没有人去打扰那对小情侣,这是属于他们最后的缱绻。
祭台已经布置好了,却没有人说话,似乎大家都不想面对这一刻。
“笃笃—笃-”
短促且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祭台前的男子站了起来,上前开门。
两个道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连鹊!我们来了。”南皓拉着凌先,挤进了屋子。
除了角落那一对,这里已经有两个人了,基本都是苗疆来的,和连鹊关系还不错。毕竟,站在这里就代表他们愿意承担可能出现的任何风险。
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小娜将连鹊扶到祭台上躺好,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轻轻划开他的手腕,将流出来的血引到皿金里,混着蛊毒的血艳丽无比,缓缓流下。
盛满容器的一半后,取来祭台边特制的红符,燎过伤口,血便止住了。
其他四人分别站在祭台四角,各持一引魂烛,将两人圈在中间。
小娜才是这场仪式的关键,仪式的主持者需得与受礼者心意相通,甚至可以托付生命。
“以魄为咒,以血作引,咒成引废!”南皓率先催动咒语,点燃蜡烛。
其他人依次照做,待凌先念完咒,仪式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手中烛焰跳动,屋内的景象似乎扭曲了一下。
小娜起身,以五指沾血,洒向祭台。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第一滴血点于眉心。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两指蘸血覆于双眼,而后向下滑动半指。
“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以大拇指浸血,抹过下唇。
小娜抬手拭了拭额上细密的汗,仪式的步骤并不难,但绝不能出半分差错,否则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烛焰再次跳动,仪式进行到这里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只要……
连鹊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鼓动!
皮肉绽开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一只赤色的虫子从血肉模糊的胸腔钻出,还在往下滴答血。
小娜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突然发生的变化,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是男孩最后的誓言,他说今年的花灯节会陪她一起去……
“不好!蛊虫出来了!”南皓见状,将烛台放下,从腰间抽出佩剑。
仪式…失败了,连鹊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更棘手的是蛊虫出来寻找下一任宿主了,局势脱离了掌控。
金蚕蛊可以是任何一种毒物,将无数种毒虫放在器皿内互相吞食,最后存留不死的便是万蛊之王,被冠以金蚕蛊的名字。
如此艰难才存活下来,自然不会随着宿主死亡而死亡。没有人想要知道它是如何交替宿主的,因为若是不小心被它近了身,便会成为它的下一任宿主。
来帮忙的人已经吓得站不稳了,跌跌撞撞跑到门边,想要出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
刚想破口大骂,一转头对上凌先清冷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会我们引开它的注意,你趁机出去找教授,记住要快!”不等那人回应,凌先便转了回去,和南皓一左一右严阵以待。不能让蛊虫离开这间屋子!
这间废校舍离学校并不远,蛊虫如果出去了后果难以想象。今日本就是逆天而行,绝不能再伤及无辜。
还不等凌先动作,小娜突然跑了过去,她不相信连鹊就这么死了,就算仪式失败也未必……
他的胸口在流血,只要止住血就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来不及阻止她了,蛊虫的羽翼已经张开,扑过来是迟早的事。
凌先一甩银针,将它的翅膀扎了个对穿,然后银针开始变黑融化,发出滋拉滋拉的声音。
蛊虫似乎被激怒了,发出高亢的嗡鸣声。
“快闪开!”南皓的警告还是迟了,蛊虫一跃而起,扑向小娜,翅膀上的洞并不能限制它的行动。
小娜这时才发现那只赤红的虫子,快要和他的伤口融为一色,大脑接连发出警告,身体却动不了,她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蛊虫离她越来越近。
南皓已经不忍地别过头,太晚了,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肩上的蛇突然暴起,展开蛇冠,发出低沉的咕咕声,像是在警告。
下一秒它窜了出去,与蛊虫缠斗在一起,蛊虫身量小,速度快,蛇并不能占到上风,身上已经被撕了好几个口子。
“阿虹!”看着自己心爱的蛇被欺负,小娜好想冲过去抱走它,可是她不能,这是阿虹用命给她换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