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瀑布声清晰可闻。
傅归牵着纪清的手,本想走河里的石头抵达瀑布底端,梵洛轻蔑地哼哧一声,挥翼载上两人,眨眼间就到了瀑布下方。
震耳欲聋的水声,扑面而来的水花。
傅归自然而然地半护着纪清,让那些水花都溅在自己身上,二人一兽贴着墙壁往瀑布后面走去,不多时便踏上结实坚硬的平台。
瀑布后别有洞天。
这处壁洞虽窄但深,是个不错的藏身处。梵洛又抖了两枚鳞片给纪清,纪清反复折亮鳞片,卡在墙上当照明灯用。
傅归清扫出一片容纳二人休息的地方,轻声问:“猜猜谁在这里遇见了你?”
纪清思索片刻:“旗越。”
傅归:“怎么猜出的?”
纪清笑了下:“直觉。”
两个人坐下来休息,傅归扫了眼纪清的位置,似乎觉得他坐的离自己有些远,便想伸手将人拉过来,但等手抬到半空,傅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面前的人还没答应自己的表白,于是又有些尴尬地把手放回自己身前。
这种时候就觉得,那个乖乖听他们话任他们亲热的乖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纪清察觉到傅归的心思,抿嘴一乐,倒也不戳破,只是又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故意岔开话题问:“说说吧,我和旗越那时候的故事。或者说,曦和旗越的故事。”
傅归偏头看向纪清,正巧纪清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傅归却突然觉得有一丝丝的局促。
以往沉稳又淡定的时生亲王别开目光,平静地看着地面:“从前那些事,我也是从戎征那里得知的,具体是怎样的,我也不清楚,只能帮你还原大概的情况。”
纪清突然笑出声来:“傅归,你紧张吗?”
傅归定定看着地面,颈部肌肉瞬间就绷紧了。
真是怪了事了。
纪清还在不紧不慢地说话:“我怎么觉得……进入迷窟后的你,跟在迷窟外面的你,不太一样?”
傅归又看了会儿地面,这才慢慢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轻轻瞥着纪清。
刚才还从容拿捏着傅归的纪清顿时一僵。
傅归轻启薄唇,一个字一个字地低沉咬出来:“你在调戏我?”
纪清:“……”
不应该啊,紧张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自己?
“没、没啊。”纪清磕磕绊绊地辩解,“我看你……我看你跟我在一起有些紧张,才这么问的……”
“你跟我在一起紧张吗?”傅归紧贴着纪清的话问道。
纪清的目光猝不及防就撞进傅归沉静的眸中,他支支吾吾地抠着手,低下头去没敢再看傅归:“我不紧张啊……我紧张什么,咱俩都肌肤之亲这么多年了,再害羞,臊不臊啊。”
“你害羞什么?”傅归低沉的声音带了笑意。
氛围突然从紧张过渡到暧昧,纪清不知道接什么话,嗯嗯啊啊半晌,有些恼羞成怒地质问傅归:“讲不讲故事了?”
傅归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清,像是在欣赏后者气急败坏的可爱表情,等纪清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傅归这才颔首一下,唇角溜走一丝笑意:“讲。”
【作者有话说】:
这一波啊这一波是互相调戏(?)
感谢【lihaonan】【所以你有病吗i】【雪君X】【是个医学生】打赏的小咸鱼喔!
谢谢我的宝贝们~
第八十一章
【概要:如果没见过天堂,他愿意一辈子当地狱里的虫蛹。】
在旗越遥远的记忆里,没有曦的模样。
极夜降临之时,旗越仍是独自一人,他缩在这处水帘洞里,拼命想让自己昏睡过去。
黑暗总能让他想到不好的事情。
——恶作剧的恐吓,刀入骨血的声音,怪奇诡谲的尖叫。
旗越出身优渥,可身为家族长子,却是同辈中天赋最差的一个,他内向、胆小、唯唯诺诺、身娇体弱,用亲生父亲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掌握军权的贵族决不允许家族生出这么一个废物,于是旗越从懂事起就被迫丢掉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偶,一遍又一遍地记诵枯燥拗口的军事要领,背错了,大人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掴下来,一次次把年幼的他扇到地上。
哭更是不被允许的。
在旗越的家族中最见不得眼泪,他们会把哭泣的小孩丢进可怕的暗室,放进残肢断臂与各种冷血生物,灯光大亮的瞬间,还是个孩子的旗越几度吓得昏迷休克。
因此,极夜来临之时,旗越死死抱住自己,团成团蜷缩进水帘洞深处。浓重的血腥铁锈味、黏黏糊糊的爬行声,以及潮湿阴冷的空气……记忆深处的恐惧藤蔓一样攀爬上来,牢牢锁住旗越枯涸的心脏。
他溺水一样大口喘息着,被黑暗压得透不过气来。慢慢地,旗越忍不住开始咳嗽干呕,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也摸到了嘴角黏糊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