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魔杖,替我修好了收音机。
“你来干嘛?”我不客气地问,指挥着水壶飞到了水龙头下面。
“作为你的老朋友,担心你把自己饿死在雪地里,所以顺路过来看一眼。”
“你怎么不在家里陪阿德莱德?”我讽刺地说,“你们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他看着此刻活像一只尖酸刻薄、竖起浑身刺的豪猪的我,沉默着。
“祝你的婚姻和我的一样美好。”我刻薄地说。
“谢谢。”他礼貌地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啦。”
“滚吧。”我说。
他对我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走到花园门口才移形幻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房子里一片寂静。我站在窗前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突然,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一月底,弗朗西斯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两月份到了,他的助理乔纳森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他打算在伦敦斯特兰德街为查尔斯举办一岁生日宴会。
我回到斯特兰德街的时候,奶妈正好带着孩子们出门散步。我站在门口,看到了四岁的梅琳达和五岁的埃莉诺。梅琳达是个沉静的黑发小美人,穿着一件紫色的小斗篷,埃莉诺的金发像洋娃娃一样垂在肩上,蓝色的大眼睛与杰奎琳的一样明亮闪烁,她穿着黑衣服,还在为杰奎琳服丧。
查尔斯还在婴儿车里。他还不会说话,正趴在车子的边缘,冲着门口张望着。他的脸胖嘟嘟的,头发是弗朗西斯的颜色,眼睛则和我的一样乌黑清澈。
我看着查尔斯,突然眼睛就湿润了。埃莉诺捅了捅梅琳达,压低声音问:“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一看到我们就哭了?”
梅琳达向来不喜欢我。她撅着嘴巴,傲气地扬着下巴,没有说话。
男仆们正把我的东西提进屋。奶妈看到我,连忙跟几个孩子说:“快向斯图亚特夫人问好。”
梅琳达和埃莉诺都看着我,一语不发,埃莉诺看着我的眼睛里甚至有一丝敌意。气氛尴尬极了。我往后面退了一步,对奶妈笑了笑,说:“你带孩子们出去吧。”
奶妈和护士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我一个人回到房间,坐在窗前的写字台上拆看着信件。吃晚饭的时候我也没有下去,一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生日宴会的规模不大,主要都是一些熟悉的好友。我看到了阿德莱德·史密斯,她没有和汤姆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而且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她都想走过来和我说话,无奈我身边一直围绕着其他人。吃过饭之后,她终于在客厅里叫住了我,低低地说:“斯图亚特夫人,我可不可以和你聊一聊?”
“当然可以。”我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端详着她的脸,觉得她瘦削了不少,那张脸蛋也不像从前那样容光焕发了。
“我听说了你和汤姆从前的事情。”她嗫嚅着说,好像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我点点头:“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汤姆最近有点……古怪。”她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我不知道该和谁说。我都快被逼疯了。”
“古怪?”我小心地说,“怎么了?”
“他有一本奇怪的日记本。”阿德莱德说,“我总是看到他往那本本子里写东西,可是有一回,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本本子,日记本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隐形墨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德莱德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后来和他提过,结果他生气了,把我的桌子都炸碎了。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别担心,你们都订婚了。”我宽慰地说,“他的脾气有时候是不太好。你得学会忍耐。”
“可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要汤姆乐意,他就可以变成一个令人愉快,彬彬有礼的人,可是一旦觉得不耐烦了,他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单纯的阿德莱德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汤姆的本性的。
我答应了她如果下次看到汤姆,就去劝劝他。可是我在伦敦住了三天,都没有见到汤姆的影子。等我回到约克郡,才发现汤姆给我写了一封信。
“伊丽莎白,
下周一晚上我到你这里来。等我。
汤姆。”
阿德莱德的陷阱
那晚汤姆一过来,我就知道他确实遇上大麻烦了。暴风雪把通往村子里的路都堵住了,大约半夜十二点钟不到的时候,汤姆敲开了厨房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浑身冰冷,靴子里浸湿了泥水和雪水,袍子的一半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又被弗朗西斯算计了。”他走进门,脱下靴子,走到炉火前烘烤着冻得发僵的手指,“你的女仆呢?”
“贝卡睡了。”我说,“我在她的南瓜汁里下了一点药剂。”